她眼角抽抽,帅得妖孽、又坏得妖孽的男人,干吗这样看她?
很多时候,感情的悄然萌发,不是因为对方有多好,而就是那一个契机,以前的心坚若城墙,却在某个时光,暗自绽放。
越无雪此时不愿意深究,心里这微微地一颤是何意义,只扭开了头,突然间就对猪肘失去了兴趣,一仰头,喝了一杯酒,起身向他行礼,大步往外走。
她全程目中无人的,背挺得笔直,不似那些女人,胆怯惶恐,当然,她是有这个资本的,她的资本来自于坐在上方的那个男人。
出得大殿,她脚步越快,路边的紫薇花瓣正往下飘,她一扬头,看到了坐在枝头的闻人暖。
“喂,闻人暖,殿中有肉吃,你为何坐在树上扮猴子?”
她仰着头,不客气地问他。
“在这里扮猴子只扮给天上的星星看,扮给花儿看,好过在殿中扮给人看。”
闻人暖懒洋洋偏过脸来看她,一抬手,晶莹的酒从一只镶着翠玉的银酒壶壶口倾下,孔雀嘴般的壶口上,挂着一枚黄澄澄的戒子,越无雪闻到了酒香的熟悉。
“喂,闻人暖,这是我的酒,女人喝的,绝育避\孕,莫非你想杀|精?”
她拉树枝,想把他摇下来。
“这酒喝了,男人会飘飘似神仙,他不说而已,我却愿意为大家助助兴,到时候如坠云雾里……你难道没闻出来,殿上的酒全是这种酒?我把你那坛子酒挖出来了,分给了大家,好东西是要大家分享的。”
越无雪愕然,她居然、第一次对气味那样迟钝,刚刚在殿上时,她到底在想什么?居然能忽略掉了她擅长的事情,闻到气味。
闻人暖眼睛不好,所以他听觉好,味觉好,嗅觉好。
而越无雪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的嗅觉和味觉,能辩百香,能识千味。这是她长期魔鬼式训练的结果,她做什么事,就一门心思苦钻研,不达目的不罢休。
“这么说……他喝的也是?”
越无雪小声说。
“是啊,你放心,殿上美人无数,又有赫连公主,不会来找你。”
闻人暖又说,偏脸看了她一眼,向她伸出了手。
“你来,我带你去玩。”
“不去。”
越无雪心情陡然恶劣,转身就往前走。
“你现在去哪里?这已不是你的家。”
闻人暖在她身后说。
“这里从来都不是我的家。”
越无雪的步子大了。
“越无雪,你的家在哪里?”
闻人暖在她身后问。
“我没有家。”
越无雪扭过头来瞪他,却吓了一跳,这男人什么时候跟上来了,正紧跟着她,只与他的脸隔着三寸的距离。
天,她今天到底有多心不在焉!
不、打住,身边有这么多明显的气味,她统统没有闻到!她的鼻子里一片麻木!好像,就是从大殿中出来开始发生这种状况,她没闻到紫薇的淡香,没闻到叶片的清新,没闻到闻人暖的味道……
可是,明明开始她还闻到了肘子的香,就是从刚刚,她失去了她引以为傲的嗅觉!
她沮丧、懊恼、并且害怕。
她讨厌这种感觉,如果刺猬没有了刺,将士没有了刀,如何进攻,又如何保护自己?她已经身陷了这样险恶的境界,若这唯一点警觉的本事都失去,她要如何抵挡伤害?
她退了两步,脸色苍白,喃喃说:“你离我远一点。”
“怎么了?”
闻人暖问,他看不到她脸色的变化,却能从她声音的细微波折里听到她的情绪。
“闻人暖,眼睛……看不到,是什么感觉?”
她强自镇定了一下,小声问。
“你看不到了?我摸摸!”
闻人暖抬手欲摸,手还没触到,却被另一只手给架住。
“你喝多了。”
焱极天平静的声音响起,越无雪落进了他的怀中。
“才半坛酒而已。”
闻人暖笑,又说:
“师兄,再陪我喝几杯吧,让大嫂为我调一杯紫薇酒。”
焱极天低头看越无雪,她低垂着眼帘,一言不发,安静得不像她。
“好,去后院吧。”
焱极天以为她是害羞,揽着她的腰,慢步往后走。
可是她几时害羞,害到不想说话?木然地迈着步子,跟着他慢慢往前走,这鸟语花香的世界,她再也感知不到,她以后如何酿酒?失去她挚爱的、可以寄托灵魂的事,她要怎么过?
“无雪……”
眼看她一脚就要踏进小沟里,焱极天连忙把她往上一抱,她双脚悬了空,惊愕地扭头看他。
“干什么?”
她喃喃地问。
“你怎么了?”
焱极天皱了眉,把她放到平处。
“我想睡觉。”
越无雪看着他,小声说。
焱极天盯着她,沉吟一会,又说:
“并非朕召悦颜公主上座。”
“什么?”
越无雪却没听清,只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脑子里空白一片。
焱极天拧紧了眉,只得再重复:
“朕说,不是朕想纳她为妃,是她自己跑上来了的。”
“哦。”
越无雪还是很木然,长睫轻抖了抖,扭头看闻人暖,小声说:
“你已经喝了我的酒了,不要再找我要酒喝了,既然可以助兴,你快去找高兴去。”
焱极天和闻人暖都听出来了,她是想开玩笑,可惜声音里充满了忐|忑和惶恐。
闻人暖拎着酒壶,往园子深处走去了。
焱极天轻抬起她的下颚,小声说:
“告诉朕,怎么了?是否有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