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第一回,睡觉的时候,身边有另一个活物!
而且是个鲜活俏丽如同这灿烂初阳的小妞!
他轻手轻脚地坐起来,拉开了门,走了出去。云雪裳就躺在竹竿拼成的走廊上,四仰八叉,并无形象,还有细细的呼噜声在空中飘荡着。
一个会打呼噜的……小野猫。
轶江月抬头看了看那晾得整齐的衣裳,袍摆的血渍已经很淡了,昨儿晚上她是搓了很久的,只是没有皂夷子,也洗不彻底。他轻轻地捏了一下那还有血渍的地方,走过来,就挨着她坐了下来,双脚伸进了这冰凉的水里,轻轻地划拔着,手却掀开了她耳畔的长发,那略带些红润的耳垂后面,一枚灰色的小痣正朝他耀武扬威地
看着。
他的眼神渐渐冰凉了起来,如同面前的湖水一样,看似平静无波,可是那眼底深处,却深藏了汹涌的波涛。
“你看什么?”
云雪裳突然睁开了眼睛,瞪大了,盯着轶江月。
轶江月怔了一下,微微露出了云雪裳从未见过的惊慌之色,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这惊慌便不见了踪影。
“一江月,你看了本姑娘……本宫,也是要付银子的,本宫可是大越国安阳帝的宠妃……你看我一眼,也得付上五万金。”
云雪裳爬起来,四肢冰凉麻木,她揉了揉,又捧着自己的脚猛搓了一会儿,这才缓过劲来,偏过脸,看着他说道:
“一江月,我们走吧,这里住不得人的,冷死人了,你也应该去置办几身衣裳才是,你瞧,都不得干,你难不成今儿要光着身子去杀人?”
“只要能杀人,管他光着还是怎么着。”
轶江月懒洋洋地往后一倒,翘着腿,眯着眼睛,看着那轮已经跃到了空中的太阳。
光线,明晃晃照在他的身上,云雪裳白了他一眼,这人,又几乎全光着了,一条短裤也穿得毫不脸红!
“挡着,免得我看着了,又要找我收银子。”
她抓起了一把秃鹫的散落在走廊上的羽毛,扔到他的腰下,遮住那隆起的部位,没好气地说道,换来的,是轶江月档位肆无忌惮的欢笑声。
又是一个极没脸没皮的家伙!
老天,请看在我如此命背的情况下,赐我一个正常的男人吧……
心里狂吼了一句,悻悻然地甩门进了屋子。
“五万金,想来,你也是没有银子付本尊的帐了,以后就给本尊当侍女吧,本尊也尝尝让人伺侯的味道。”
轶江月修长的手指拈起了一片羽毛,眼眸半眯着,大声说道。
“去死……”
“本尊死了,你要第二回当寡妇了。”
轶江月将吹羽毛吹起来,竖起了两根手指,这斯连手指甲都生得如此完美!一点也不像个三十岁男人应该有的手指。
上天让她遇到一个美得让她自惭形秽的沈璃尘便罢了,还要派一个轶江月来扎她的眼,世间女子还有谁敢来称美人?
云雪裳朝天翻了翻白眼,干脆闭紧了嘴,在轶江月这里,她讨不到半点好处,因为轶江月不会是安阳煜,安阳煜再怎么着,闹到最后,也会给她一个拥抱,吻她哄她……轶江月,却是喜欢男人的。
只是,那个口口声声说以后要陪着自己的安狐狸,现在在哪里?趴在竹床上,手指在竹缝里抠着,满脑子,全是安狐狸那略含讥诮的脸庞。
如果早知道,分开了会如此思念,如果早知道,他如此命薄,她一定……不和他吵吵闹闹,顺着他便顺着他吧,终究,他也是个没有受过庞爱的孩子。
不多会儿,那手指边上,就已经汇了一汪小泉,她用手指拈了一滴,放到舌尖上,咸得让她的肩膀耸得更高了。
走廊上,轶江月却早就紧闭上了双眼,身边,满是那乌黑的羽毛,衬得他的肌肤越发的白如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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轶江月只在竹楼里呆了一天,然后依旧每天早出晚归,一直要到星儿满天才会回来,回来之后,又要支使她做这做那,便是那件衣裳也得洗上一回,他却躺在竹床上睡得安生。这没油没盐的鱼汤,云雪裳硬是吃了四天,第五天,终于忍不住吐了个翻江倒海。抹了嘴唇,拿他晾在外面的破了好一块儿的布巾子擦了擦,冲到他的面前大声说道:
“本尊,你再喂猫一样的,给我吃这没味儿的鱼,我……我……我就自己游过去!”
“请。”
轶江月冲她翻了翻白眼,一副悉听尊便,准备看她淹死的模样。
“你、我……”
人在湖心中,不得不低头!云雪裳抬头,看了看那岸边,这片湖,几乎有十几亩的面积,她那几招狗刨式……便是在这里淹死了,也没人会给自己烧一片纸钱,到了阎王那里肯定是不受待见的。
扑啦啦……
又是一只秃鹫落到了走廊上,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轶江月的脚边,云雪裳连忙跳到了他身后,大声说道:
“快,捉了它,我想吃肉。”
轶江月却又白了她一眼,不满地说道:
“本尊一共两只宠物,给你吃了一只,还不够?”
说着,弯腰就从秃鹫脚上解了一只小铜哨下来,又从铜哨里抽出一条细细的白绸来,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答应条件。”
“什么?”
云雪裳探过头来,好奇地看着绸巾上的字。
“生意来了,你不是想吃肉吗?走吧!”
轶江月一把抓住了云雪裳的衣领,一
跃而起,带着她就往岸边飞去,碧水在脚下轻泛波澜,风拂着她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