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头上了年纪,耳不聪目不明,坐在那呆呆的,杨峰爹瞪了梁愈林一眼,轻哼道:“女婿都做老了,还摸不清老丈人得的啥病!”
梁愈林心里对杨峰爹是一百个憎恶,但碍于梁锦兰如今进了他们杨家的门,今日又是老梁家办喜事,只得强按住,扭过头去想跟张屠夫说话来转移尴尬,没想到张屠夫突然站起身来跟梁愈忠拱手打招呼,梁愈林一个没坐稳,高凳翘了起来,他跌到了桌子底下,当下里屋里爆发出一阵哄笑,还有人调侃起了梁愈林,梁愈林自己摸着摔痛的屁股往桌子外面爬,看到一双绣花鞋的鞋尖,又往上,对上锦曦似笑非笑的脸。
“今日我四叔成亲,二伯这可是乐坏了,这都还没上菜呢,就先喝醉钻桌子底了啊……”锦曦笑语盈盈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角眉梢皆带着一抹嘲讽。
梁愈林皱了皱眉,被张屠夫一把拉起,道:“老二,对不住啊,我刚起身的太快,让你摔着了,等会开席了老哥给你碰一杯算赔个不是!”
梁愈林连连摆手,又笑侃了几句,算是把这尴尬的小插曲给揭过去了,张屠夫跟梁愈忠拱手寒暄了几句,又对锦曦锦柔和颜悦色道:“那边新人屋里还摆了一桌,都是女眷,你们婶子也在那桌,你们赶紧去那桌吧。你们爹我可要留下来跟我坐一块,我们午宴不在一桌,这晚上可得好好走几个来回!”
梁愈忠憨厚的笑了两声,锦曦点点头,对梁愈忠道:“爹,那我和柔儿自己过去就成,你跟张叔坐一块吧。”说完,锦曦拉着锦柔去了梁愈洲和崔喜鹊的新房。
崔喜鹊的新房里,也摆了一桌,坐在首位的,自然是一身猩红嫁衣,涂脂抹粉的新娘崔喜鹊,其次依次是老杨家的老太太,也就是杨氏的老娘,梁锦兰的嘎婆。接着是张屠夫家的,还有两个是村里几个和老梁头交好的老伙伴家的婆娘或者儿媳妇,桌上正好还有三个空缺,锦曦锦柔一进来,崔喜鹊和张家的立刻过来拉着他们她们姐妹入了座。
锦曦坐下后,目光在新房四角扫过,果真如同孙老太所言,崔家给闺女置办的嫁妆,真是丰盛啊,大到箱柜,小到洗脸洗脚的木盆,甚至刷牙的杯子毛巾,全都置办齐全了。床上两卷崭新的被褥,一副被面是鸳鸯戏水,还有一副是八子捧福,桃花朵朵的被单上,洒落着好多的花生,枣子,还有柏枝树的叶子,床前的小矮脚柜子上,点着一盏红灯笼,边上的几只小碟子里,有米糕。蜜饯,糖角子,还有各色炒豆子。箱柜,梳妆台,洗脸架,圆桌圆凳,以及婴儿的摇篮都给置办齐全了,这些物事上都用红布绑着,上面还扎了大红花,入眼一片喜庆。
锦曦坐的位置在崔喜鹊的右手边。桌上的妇人们都在高声说笑,锦曦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旁一身正装,一脸正经端坐的崔喜鹊。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问她:“今日感觉如何?”
崔喜鹊瞄了眼桌上其他人,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压低嗓音跟锦曦回答了八个字:“一言难尽,稍后再说。”
锦曦嘴角抽了抽,从这八字箴言里。她已经能够品砸出其中的复杂和精彩了,崔喜鹊那模样,就像一个盛装打扮的吉祥娃娃,然眼底的倦色还是一览无余。锦曦低下头抿嘴偷笑,做人儿媳有那么简单么!晚上开饭前,是不需要放鞭炮的。不过,临开饭前,谭氏拽着有点扭捏的梁愈梅也进来了。双目一扫,把梁愈梅直接按在所剩的那个空位置上,然后叮嘱了两句,在这其间,新媳妇崔喜鹊。还有锦曦锦柔姐妹都站起身跟谭氏打招呼,谭氏甩都不甩锦曦姐妹。只瞥了眼崔喜鹊,木着一张脸点点头,转身蹬蹬的走了。
晚饭后,客人们渐渐散去,最后留下来的那些年轻人,都是村里跟梁愈洲关系很铁的,且大都是一些还没有成亲,或是跟梁愈洲一般新近成亲的年轻人。
这边新房里的酒席才刚刚撤了没一会,那些年轻人就簇拥着梁愈洲来到新房,起哄着要闹洞房。锦曦饭后和锦柔一道去了后院的灶房找孙氏,谭氏,孙氏,杨氏,金氏,还有老梁家请来帮忙的几个妇人都在饭堂吃饭,锦柔留在灶房这边等孙氏收拾完碗筷一道家去,锦曦则跟孙氏招呼了一声,跑去了前屋看他们闹洞房。
里堂屋里,老梁头,梁愈驹,梁愈忠还有几位跟老梁头交情好的老头都还围坐在八仙桌前抽烟喝茶闲话家常,新房的门大开着,但门口挤满了瞧热闹的人,梁礼青梁礼柏还有那几个过来帮忙的妇人带过来的孩子们都挤在屋门口,屋子里面不时传来一阵哄笑,还有嘈杂的大声说笑声。
锦曦兴冲冲的奔过去,梁礼青和梁礼柏见锦曦过来,不用招呼赶紧往边上让,锦曦很轻松的就进了新房。闯入眼中的情景,让她惊呆了。
屋里早前吃饭的那张大桌子给撤走了,里面或坐或站,挤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锦曦留意了下,发现这里面年长的男人,以梁愈林为首,年长的女人,以村里两个大胆的媳妇为首,锦曦是个还没成年的少女,来这种场合看热闹也没什么稀奇,而梁愈梅却是个正谈婚论嫁年龄的闺阁女子,也出现在这里,就有点……
锦曦把目光收回,望向前面的喜床处,那里,崔喜鹊和梁愈洲正被梁愈洲的几个铁哥们簇拥着,两人站的面对面,中间垂下一根红线绑着的大枣子,有个年轻人用手提着那红线的一头,每当一对新人都凑过去想咬那大枣子时,中间提线的那人就会恶作剧的手腕一抖,让一对新人扑了个空的同时,两人的嘴唇还碰到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