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实在让人痛心,这两年为了帮他还债,爹娘和咱一大家子在村子里节衣缩食,半个月都吃不上一回肉,他倒好,在这里享受着,还养了仆人,那廊下的鸟雀过的日子,都比咱要好的多!”梁愈洲性格跟梁愈忠最相近,是很不喜在人后说闲话,但这回也是真的给气到了。
锦曦也是难掩惊讶之色,在心里估算着这里一草一木,以及每一件东西的市价,即便梁记生意再好,也终归是开在镇上的杂货铺子,再有钱也难以满足这样的花销。
最大的可能就是,马无夜草不肥,梁愈驹这人这些年一面在打理梁记,一面铁定在经营着些不法的买卖。要不,他贩卖黑炮仗和茶叶蚕食那些货物,怎么就路子多呢?铁定是老行家了。
“作死的,怪不得这些年打理梁记,张口闭口就是不赢不亏,也没啥大钱交给家里,敢情都是添了这无底洞!”谭氏一路看来,也是瞠目结舌,那椅子那桌子还有那喝茶的碗,都是她这乡下老太太前所未见的。
这个吃里扒外的逆子,等回头就要跟老头子那说去,不准去西大坝给他疏通打点,让他在那里好好吃顿苦头才罢!
锦曦扶着谭氏走到内院东厢房门口时,听到里面传来杨氏和方氏的吵嚷声,推门进去的时候,瞧见宽大的雕花床前,梁愈洲正从中间将两人分开,床上的被褥甩到了地上,两个人的头发都散了,显然刚刚那一瞬间厮打在一起。
方氏双手紧紧抱着一只梳妆盒,臂弯处还挎着一只包袱卷,露出里面衣裳料子的一角。杨氏指着那只梳妆盒,尖声急道:“曦丫头,快,快把那梳妆盒给抢下来!”
锦曦扭头看向方氏,被方氏的模样吓了一跳,方氏叫嚣着,拔下头上一根簪子在手里挥舞:“这是我的首饰,你们家梁愈驹死抠门,给我吃穿用度就不错了,可舍不得送我这些!谁敢来抢,我跟她一块死!”
“不是我大哥给你买的,你哪来的这些首饰?你做红牌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儿,攒的那点体己都花销没了吧?哪里来的这些?铁定是我大哥送的!”杨氏大声道。
“哼,谁说没人送?梁愈驹置办了这宅子把我养在这里,十天半月都不来瞧一回!我都寂寞死了,那些新老恩客时常过来串个门,给我解解闷,送我几件首饰也不为过,这梳妆盒里的,都是我攒下的,谁敢来抢!”方氏叫嚣道。
“啥?”谭氏倒吸一口凉气,锦曦惊愕,这么说,梁愈驹把方氏养在这里,从良后的方氏也没闲着,住在这宅子里给梁愈驹头上种了一棵又一棵绿油油的树了!
“不要脸的娼 妇!”谭氏气的嘴角直哆嗦,指着一旁跃跃欲试还想扑过去抢夺那梳妆盒的杨氏怒道:“老二家的,甭抢了,那梳妆盒里的脏东西,都让她带走,别弄脏了咱老梁家的地儿!”
杨氏虽然一脸不甘,但一面畏惧方氏手里的簪子,一面忌惮谭氏,只得作罢。
方氏趁此机会冷哼一声,一扭头,抱着那梳妆盒子脚底生风的跑出了内院。
锦曦他们追着走出外面院子大门的时候,年哥儿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紧紧抱着方氏的腿,哭着让她带他一道走。
“年哥儿莫哭,你暂且跟着那帮人住段时日,娘年纪还不大,等娘去寻个有权有势的人家嫁了,就去接你!”方氏如此对年哥儿道。
“娘,我不要,我要跟娘一块……”
“傻儿子,娘带着你这么个拖油瓶,可嫁不到好人家呢!快松手吧,娘要走了!”
“年哥儿,你快些松手吧,嫁人要趁早,别挡着你娘的好去处!”杨氏尖声道。
“你倒是想嫁,可没人要啊,谁让你没那本钱呢!”方氏狠狠回击,朝杨氏停了停傲人的胸部,杨氏起了个倒仰。
年哥儿还在哭,方氏开始不耐烦了,狠狠心一把推开年哥儿,撒腿就走,年哥儿哇的一声哭开,从后面追上去抱住方氏的腿,方氏头也不回,弯身把年哥儿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哭哭啼啼的年哥儿被老梁头和谭氏带回了客栈,客栈是梁礼辉给找的。订了两间屋子,老梁头谭氏和年哥儿共处一间,梁愈洲和梁礼胜住隔壁一间。
梁愈林和杨氏缠着老梁头和谭氏追问这宅子的处置安排,因为昨夜没合眼,今个又闹腾了一上昼,老梁头和谭氏这会子困乏的都站不稳身子。梁愈忠便提议先送他们回客栈歇息去,再做打算,除了梁愈林夫妇,其他人都和乐意这个建议。
梁愈林两口子心急如焚,也巴巴丢下坐月子的梁锦兰,屁颠着跟着老梁头他们去了客栈。
那边,梁愈忠送老梁头一行去了客栈,这边,锦曦看着那洞开的方宅大门,还有宅子里面几个缩头缩脑的仆人,扭头跟阿财阿福几个吩咐了几句,阿财点点头,和阿福进了宅子,锦曦则与孙玉宝和孙大虎几个回了铺子。
晌午饭的时候梁愈忠回来了,锦曦询问起客栈那边的情况来,梁愈忠带回的消息是,老梁头和谭氏商议着要把那宅子给卖了,屋里的家具摆设,一应配套出售,已经让梁愈林和梁愈洲去县城牙行找了牙侩。
因为方氏是净身离开的,老梁头提议下昼带着梁礼胜去一趟那宅子里,收拾下那宅子,并把那些几个仆人的去留给处置下。并让梁愈忠去帮忙弄俩辆马车来,有些被褥碗筷之类,不便捆绑售卖的物件,便送回金鸡山村去再做打算。
“爹,年哥儿……这会子怎样了?”锦曦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