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顶棚的四角,各悬挂着两枚金色的小铃铛。行动间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前面帘子重重落下,遮住里面的人物,不晓得坐着的到底是夫人还是小姐。
“这马车可真好!”梁愈忠看着那马车越来越近,不禁喃喃着赞了一声。扭头看了眼坐在牛车上,盘腿端坐的自家闺女。做爹的心就有些泛酸。
锦曦也在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那辆马车,没有察觉梁愈忠酸楚的目光。车窗的帘子没有蒙轻纱,而是用细碎的珠子串成的,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彩光,煞是炫目。马车和牛车擦肩而过的时候,一阵风从这边的长巷里吹过。车窗的珠帘一阵晃动碰撞间,锦曦瞥见了车厢里那人的侧脸。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车厢里那人那张精美绝伦的侧脸。已经足以让锦曦惊吸了一口大气,这种惊愕,远比这枣红大马,还有这张扬的华丽马车更让锦曦震惊。
“嘿,那里面坐着一个天仙样儿的小姐哪。方才我眼尖瞧见了!”马车行驶过去,锦曦听到身后几步处的地方。一个挎着篮子的中年妇人正跟那惊叫。
“我也瞅到了一眼,好俊的模样呢!咱长桥镇的刘家大小姐长得美吧,恐怕也到不了这样!哎呀,真跟那戏台子上的花旦似的咧!”另一路人也在啧啧着道,身边很快就围聚了一群人,小镇上的人大多都相互认得,正跟那互相打听这马车里的姑娘是哪家的贵人,甚至还有些半大孩子和一些游荡的男子,追在马车后面去了……
显然,先前眼尖的人,不止锦曦。
不过,那里面坐着的人,也不一定是天仙,指不定没瞧见的另一边脸是个癞子呢?锦曦为自己的荒唐念头暗笑,管她天仙下凡还是什么的,都与自己无干。
“爹,咱接着赶路吧。”锦曦轻声催促了梁愈忠一声。
“曦儿,瞧着那马车行去的方向,指不定是去茗山阁呢!”梁愈忠道。
“茗山阁?那好哇,咱酒楼有生意上门了。”锦曦微微一笑道,管你是哪家的贵小姐,赚钱不分贵贱。
梁愈忠驱赶牛,锦曦的牛车也四平八稳的重回街道正中间,朝着孙记和千里香那条街道行去。
这边,惊羡着追踪而来的半大孩子和游晃的男子们,终于在茗山阁的酒楼正门前打住了脚步,因为,天仙美人坐着的那辆马车,缓缓停靠在酒楼正门前。
戴掌柜在里面听到门口迎客的伙计,早已炼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忙地回大堂飞跑禀报,戴掌柜一听来了贵人,忙地笑容满面的亲自迎了出来。
柳先生正站在门口的那辆马车处,正准备去退了,见状也忙地过来和戴掌柜一块恭迎华丽马车里下来的贵人。
赶车的青衣小厮跳下马车,从一旁躬身将车厢厚重的帘子打起半边,又伸出一只手臂在车厢前面。戴掌柜在外面寒暄着微微躬身,两侧,那些追过来瞧天仙的人都把眼睛睁到最大。
车厢里先淌出来的,是一只修长却颇显秀气的手,接着是白色的宽口大袖,袖子一圈用绣着金色海棠。
接着,一抹白影从车厢里探出,在青衣小厮的搀扶下,略有笨拙的下了马车。周围围观的人,都忍不住讶异的吸了口气,还以为是天仙美人,竟然是个白衣男子啊?这世上,竟然有男人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啊?
白衣男子下了车站在那里,对着面前赔笑的戴掌柜和柳先生,一脸茫然,僵硬的转动了下脖子,如此便露出了他的整张脸孔。
这下,在场所有的人,一个个皆惊愕在原地,其中有些胆子小一点的孩子,都吓得双腿直打颤。那几个先前满眼色迷迷的游荡男子,此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仅如此,有人还朝边上啐了一口,差一点就忍不住吐了。
即便待人接物老成精练的戴掌柜,在看到站在面前的这白衣人时,红通通的脸上,都忍不住惊骇的肉直抽抽,真要出声招呼,奈何被这贵人的容颜给吓住了,说话舌头撸不直,在那急得直打转儿。
“戴掌柜,有贵客上门,怎么能怠慢呢?”一道软糯的女音突然从后面响起,戴掌柜柳先生还有那青衣小厮,都下意识循着这声音望来,便见日光下,一袭嫩绿色衫子,梳着新月髻,垂着丝辫的少女,正迈着轻快的步子朝马车这边走来。
阳光笼罩在她的周身,给嫩绿色的衣衫镀了一层朦胧的金边。少女眉眼清秀,目光清澈,嘴唇泛出淡淡的珠光。微微抿着嘴,脸上带着淡淡的亲和笑意走来,给人很清纯俏丽的明媚感觉。
青衣小厮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便忙地垂下眼,戴掌柜如遇救星,忙地躬身朝锦曦这边快走几步,道:“东家,这位贵人刚刚下车,属下正要往里迎呢!”
牛车先前驶出一段路,锦曦思忖了下,联系起文大哥昨夜突然托付,今日上昼便有贵人登临茗山阁,会不会太赶巧了些?于是,锦曦便让梁愈忠掉转牛车,尾随在那马车后面一路跟着,果真马车里贵人的目的地正是茗山阁。
锦曦和梁愈忠他们,自然也是将前面那白衣公子的下车过程,看的一清二楚。锦曦愕然,自己何时真成了预言家了?那车厢里的人,果真是一半天使一半魔鬼呀!
诺,梁愈忠和阿旺他们,这会子还沉浸在巨大的震骇和惋惜中呢。
锦曦朝戴掌柜摆摆手,示意自己来接待,戴掌柜赶紧后退两步,紧跟在锦曦身侧。
白衣男子直到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才僵硬的把脸朝这边转了过来。
锦曦来到那白衣男子身前,先前隔着一段路目测,他个头不矮。如今站到他身前,更觉得他挺拔修长,看年纪应该比文鼎和孙二虎要长出两岁的样子,但个头比文鼎和孙二虎,也要高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