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是,不能耽误。”桃枝连连道。孙氏没有吭声,站在那里抹泪。
“娘,爷那……”锦曦把帕子递给孙氏,又问道。
“你娘实话实说了。我们也都在边上劝着,你爷才回去了,说是等你爹醒了,一定得派人去跟他说一声,他好过来看看啥情况。”桃枝代替孙氏做了回答。
“我爷把那栗子粉留下了没?”锦曦问。
孙氏立马打住哭,从袖子里面取出那只盒子。道:“在这呢!我倒差点忘了,要不,我这去抓一把栗子粉洒在小米粥里。”
锦曦点点头,栗子粉能温润养胃,搀和在小米粥里,纵然不能药到病除,但至少也不会对病情造成更深的破坏。
孙氏赶紧擦干了泪,抬步去了灶房,留下桃枝和锦曦在那边低声说话。
“……你爷听你爹刚躺下,还是不愿意走。说要留下等着。后来是青小子过来传话,说是大哥家来给爷送年节礼了,你爷才赶紧回了村子……”
锦曦轻轻‘嗯。’了声,脑子里还在想着梁愈忠的病情……
半上昼的时候,孙氏从东厢房里出来,这半日一夜来。一直惶白着的脸上,终于多出一丝欣色。
等候在门口的锦曦,桃枝,董妈,以及简氏带着的锦柔,文芸她们,全都围拢过来。
“吃了,断断续续的,吃了小半碗呢,我在屋里坐着等了一会。见他躺下睡了,这才出来。”孙氏压低激动的声音跟大家说道。
众人闻言,都稍稍露出放心的神色,在大家的概念里面,不管患的是啥病。只要能吃能喝,就不是啥大病。
晌午饭前,梁礼辉过来了锦曦家,没有空手,拎着几包给老三老四的零嘴点心,一看就是县城糕点铺子的包装。
又去东厢房里看了梁愈忠,梁愈忠那会子刚好醒了一会,被孙氏和锦曦扶着喝了半碗药。跟梁礼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两句话,药性上来,再一次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孙氏留在屋子里照料梁愈忠,锦曦送梁礼辉去前面堂屋喝茶说话。
“自打我记事起,眼中的三叔从来就是生龙活虎的,今日这番憔悴绵软,还是头一回见。实在让人心底不安哪!”梁礼辉坐在堂屋,徐徐道。
锦曦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闻言轻叹一口气,点了下头。
旋即又问道:“大哥这趟家来给爷送年节礼,打算呆几日?”
梁礼辉这两年回来送年节礼,都会在村子里小呆一日。
“坐一会,等会下昼就要动身回县里。”梁礼辉道。
“怎么这般急?”锦曦问。
“今年县令老爷带着一家妻小,回了兰坪县的老家过年去了,县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是我岳丈大人在兼管。”他道,作为女婿的他,自然也要跟在老岳丈身后随时听候差遣。
锦曦表示理解的点了下头,便不再追问。
“这绿茶好,醇厚,地道。”梁礼辉举杯吃了小半口茶,杯子里的茶,一根根如翡翠银针,悬浮在水中,茶汤碧绿,晶莹剔透,喝在口中,绵软延长,醇香留齿。
他忍不住赞了一声。
“是今年新近采的第二批冬茶,山里气候与外面略有不同,新近采下的茶叶,就着山里的松木炒制出来的。给茶香轩上完三十斤的货后,家里还留了六斤,今个是头一回喝。”锦曦道。
“原来如此。”梁礼辉额首道:“你家于茶香轩,还一直在续约专供茶叶么?”
锦曦含笑点头,梁礼辉颇有不解,道:“据我所知,你家做的绿茶,黄茶这两种,如今已被长桥镇乃至跟近一带的村民们熟知,打出了口碑啊1”
锦曦垂头微微一笑,这两年,虽说他们家在不停的谋划铺子的发展,但是,在制作茶叶方面,也选择了一条走专攻和精攻的路。由从前的花样繁多的茶叶,渐渐浓缩的只剩下绿茶和黄茶这两种,所以手艺越做越好。
绿茶面对的人群,是中等偏高的消费人群,而黄茶,却是面对广大的村人百姓。
“听说县城也有娘家茶叶铺子,跟你私下接洽过,想要跟你们家签下专供合约?”梁礼辉又问。
锦曦抿嘴一笑,大方的点点头。道:“是有此事,开出的价钱还要更优厚些,不过,我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恕大哥说句冒犯的话。但凡经商者,难道不都是逐利而行么?良禽择木而栖,你为何要婉拒呢?”他不解的问。
“经商者,固然以利为本,但这个利,也有建立的根基。那就是为人做事的原则。”锦曦道。
锦曦晓得梁礼辉并不能明白她对茶香轩的感激,当初在她创业最艰难的时期,如果没有文鼎引荐的茶香轩,适时向她伸出援手,只怕今日又是另一番光景。
“许人一物,千金不换。我和茶香轩的茶叶专供,十年内都有效。”锦曦道。
她从不轻易对人对事许诺,是因为变数太多。但一经许诺,便千金不换。
“锦上添花远不及雪中送炭,好一个许人一物。千金不换,曦儿妹妹,大哥曾思忖,你若是男儿身,必定是我们老梁家最出类拔萃的佼佼者!”梁礼辉由衷赞道。
“大哥赞的好,不过在我看来。曦儿妹即便不是男儿身,也不输与哪个男子。”粱礼胜的声音忽然从堂屋门口传来。
锦曦看着去而复返的粱礼胜略有惊讶,梁礼辉笑了笑,改口道:“大哥的意思是,曦儿若是男儿之身,便是咱老梁家的下一任顶梁柱,能扛起来的那种,老二你别曲解大哥的意思。”
粱礼胜咧嘴一笑,不反驳,锦曦也腼腆一笑。说来说去。即便在众人的眼中,她再能干,也终归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