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没啥,童言不忌。”锦曦笑着带过。
文鼎看向文卿,笑了下,道:“童真无邪。文卿,若想以后再不被人错当做女子,你就赶紧的把胡子蓄起来吧!”
“啥?”文卿眼睛睁大。
文鼎微笑着摇了摇头,随手帮小四把老虎帽矫正,手指轻轻刮着小四的小脸,他的小脸被北风冻得有点泛红泛紫。
“小四的脸有点冻着了,你赶紧回屋去给他调配一瓶搽脸防冻的药膏,临睡前就要用!”文鼎突然出声吩咐文卿。
文卿对文鼎的命令从来不会推诿,忙地道了声好。锦曦欣喜的看了眼兀自跟小四玩耍,眼也不抬的文鼎,又朝文卿微微欠身,道:“如此,便有劳文大夫了。”
文卿摆摆手,道了声:“好说好说。”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弯腰装了一副羞怒的样子,在老四的小脸上轻轻捏了一下,咬牙切齿道:“小屁孩。你瞧清楚咯,我可是纯爷们!”
文鼎打开文卿的手,皱了下眉。文卿憋屈的走了,走出几步又转回身,对文鼎道:“诶,你刚不说要去看梅花么?我得去配药,要不给你喊阿贵过来?”
文鼎没有即刻出声,略有迟疑的抬眼看了眼锦曦,锦曦的目光却没有看自己,文鼎眼里又是一黯。正要对文卿道‘好吧。’
锦曦却抢在前面出声了。
“文大夫。你只管去配药,我陪着文大哥去那边看梅花。”锦曦对着文卿的方向笑了下,道。
文鼎埋头继续跟坐在腿上的老四耍戏,虽然今日没有出日头。但是。这浑身上下。陡然就好像被灌注进了一汪暖流,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真是舒服。
“文大哥。我们去那边看梅花。”锦曦过来从后面扶住椅背,柔声道。
“嗯。”文鼎轻应了一声,轮椅下面的几只木轮子开始启动。
锦曦在照壁附近的一处避风,却又不阻挡看梅视线的地方停下来。她安静的立在一旁看着文鼎和老四嬉戏,看他耐心的回答老四的那些幼稚的提问。
锦曦自问自己对待幼弟,已经算是有足够的耐心了。但是瞧见文鼎跟老四的相处,锦曦这才发现自己所谓的耐心,其实不过是对小孩子的耐心敷衍。而文鼎则不同,不论老四再如何吐字不清,前后逻辑混乱的说出一通话,文鼎都会很认真的应对,饶有耐心。
锦曦眼睛在面前这一大一小的两人身上留转,耳中听到这一问一答的好笑对话,嘴角忍不住微微抿起,脸上的神情是自己从未察觉过的柔和。
文鼎偶尔的抬眼,看到那少女恬静带笑的立在一旁,耐心的陪着。她脸上的笑容,直达眼底,没有半点敷衍。
他的目光投过来,跟她的目光交汇在一处,她抿嘴淡淡一笑,随后再别开视线,脸颊上浮起的两片红润。
虽然没有只言片语的暗示,但是,少女脸上的羞涩,还是让他如梦初醒。
头顶依旧是阴沉沉的天空,但是他抬头望天,却隐隐瞧见一缕霞光从乌云后面射出……
风从梅花树枝间拂过,落英缤纷,带来暗香浮动。
空气中流动着的,不止是醉人的暗香,还有一缕淡如熏风,飘忽难定,没法子言喻,瞧不见摸不着,却又隐隐缠绕的情愫……
晌午饭大家伙都只是匆匆吃了几只茶叶蛋,垫吧一下肚子,还给夜里的年夜饭腾出空隙来。
下昼的时候,村口那边的土地庙前,已经围聚了成群结队的村人,老人,还有半大的孩童们。
妇人们都留在家中烧年夜饭,男人们则带着孩子,用托盘装着供品和炮仗香纸,去土地庙前烧。
梁愈忠和蔡金山,蔡庆阳去了,并带上了锦柔,文芸,文安,以及老三老四。锦曦则留在家中,趁着年夜饭前的这一段空闲,将家里前后堂屋饭堂里面的茶壶,茶碗,以及用来装瓜子花生糕点吃食类,用的小盘子给一并清洗擦干备用。
天色微微入黑的时候,村里远远近近传来炮仗的声响,在宣告着村里的许多人家,都已经开始围坐吃年夜饭了。
在孙氏和简氏的一番精心操持下,锦曦家的年夜饭,也逐次摆上了桌。
年夜饭摆在前院的堂屋,男女同席,两张大桌子拼凑在一起。琳琅满目的菜肴,煎炒焖炸,炖熬烘煮。荤素搭配,甜辣相济,凉菜果盘,面食糕点,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高粱酒的醇香,米酒特有的清甜芬芳,在饭堂里弥漫开来。
蔡庆阳在院子门口点燃了年夜饭前的炮仗,堂屋里,大家伙都纷纷落座。梁愈忠是一家之主,自然是坐首位的,孙氏是家中的女主人,自然是其次。
接下来,梁愈忠和孙氏要请文鼎和文卿分别上座,但是,文鼎坚决不肯,而是坐到了小辈们的席口上,于锦曦坐了个对面。
梁愈忠无奈,只得将对他有救治之恩的文卿给拉了过去,接下来便是蔡金山。
锦柔文芸文安,以及老三老四,都换了喜庆的新衣裳新鞋子,坐在大人中间。席口坐好了。外面的炮仗声也终于打住了,梁愈忠端着一碗温过的酒站起身,环视桌上的众人。
“今年,是我梁老三过得最欢快,最乐呵的,也是最知足的一个年。”他激动道。
“为啥,因为今年,咱们不止能一家人团聚,还能有幸请到文兄弟与我们一起过这个年!大家都知道,在咱家最困难的时候。是文兄弟鼎力相助。没有他,就不会有咱家如今的一切!这头一杯酒,我不敬天不敬地,文兄弟。咱两先走一个!”梁愈忠道。面向文鼎。手里的碗在微微的抖动,显然是内心太过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