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文鼎的名字,锦曦心里轻跳了一下。看得出,孙玉霞尚未得知她和文鼎之间的事情,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的开玩笑。
“玉霞,你多大的人了,咋还拿这事跟曦儿开玩笑呢?差不多得了!”孙老太不知何时又折身进来了,跟孙玉霞那佯装不满的嗔怒道。
孙玉霞吐了吐舌头,笑着打着哈哈,随即便转移了话题。
孙氏担心的看向锦曦,虽然闺女嘴上说的轻松,可知女莫若母。闺女既然都能去文兄弟那屋里问那番话,心里必定也是对他动了心的,只是不得不强收回来罢了。玉霞这样毫不知情的打趣,孙氏担心会触动锦曦心里的那块伤……
好在,锦曦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快和忧伤来,依旧面色如常的跟孙玉霞说说笑笑,好像先前那一番话,只是一阵过眼的烟云。孙氏垂下眼,轮着胳膊僵硬的饭菜着锅里的菜,直至底下传来孙玉霞的惊呼,说是菜糊了锅,孙氏才猛地一个激灵,发现自己竟然在炒菜的时候走神了。
锦曦默默的看着手忙脚乱将菜起锅的孙氏,默默垂眼。有些事情,本来不想要爹娘多操心的,但是,事与愿违,那就这样吧!
在孙氏孙玉霞的一番麻利动作下,晌午饭很快就弄好了。
“你舅舅陪着你爹出去,咋到这饭点上还没回来呢?”孙氏在院子里张望了两下,对锦曦道。
“许是跟谁说话,耽误了,让大虎过去找找吧!”孙玉霞跟出来道,一边拿摘下来的围裙,往身上拍油烟。
孙氏正要点头,院子外面,跟随梁愈忠他们同去的蔡庆阳匆匆跑了进来,对孙氏道:“老爷让我回来说一声,春花嫂子家太客气,留了老爷和舅少爷在那边吃晌午饭。”
原来是被琴丫姑母家留住了啊,孙氏笑了,对大家道:“那咱就不等了,开饭。”
孙老太唯恐老三老四饿了,已经在那边用小木碗盛了米饭,用鸡汤泡着,还夹了大白菜和土豆丸子,正轮番的喂开了……
这趟来孙家沟拜年,梁愈忠和孙氏动身前已经商量得妥妥的,初三过来,初六再回去,好好耍几日。家里文鼎和文卿他们,在大年初一,就已经被福伯来接回了镇上,要过完元宵才回来。
晌午饭就摆在院子里,日头底下,大家伙都上了桌子。饭后,孙氏孙玉霞姐妹进了灶房收拾碗筷,孙老太和锦柔带着老三老四去了村子里有小孩子的人家玩耍。蔡庆阳受了孙氏的叮嘱,去了琴丫的姑母春花家,随时听候梁愈忠他们的差遣。
锦曦饭后在小院子里信步转悠着,打量着院子里的桂花树。晌午的日头从头顶直直照下来,日光被树枝和残存的树叶碎裂成许多金色的亮片,明晃晃的有些耀眼。
阿财抱臂站在一丈开外的墙壁背阴的地方,微微低垂着头,只看到一个线条利落略带犀利的下颚弧线。
青灰色的长袍穿在高瘦的身躯上,腰间束着同色腰带,双腿显得修长。
头上墨发高挽。微风吹过,几缕细碎的留海垂在额前,将双目若遮似挡。
他的眼,一直默默追随着桂花树下的那抹倩影。她在桂花树下发愣出神多久,他就靠在这里静静的观望了她多久,将她侧脸上,变动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
看她在桂花树下发愣,出神,看她秀气纤细的手指,在树身上轻轻敲击着。他知道,这是她在思考事情,且心绪烦乱的时候才会习惯做的动作。
某一个瞬间,他甚至看到她的鼻头,似乎有点微微泛红。她仰头望天,好像要把眼睛里的什么东西给逼回去。
阿财垂下眼,她为什么烦乱?她哭了吗?是为了少主?他默默想着,眼神再次落到桂花树下的少女身上,深深的看着。
院子这一隅很安静,锦曦在树下站了一会儿,想了些杂乱无章的东西,越想越乱干脆甩甩头懒得去想。正要转身回屋,扭头瞧见背靠墙壁站着的阿财,长而细碎的留海遮挡住了他的眼睛,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利落的下颚,以及,紧抿着一条直线的嘴。
好像在思忖什么事情,一副出神的样子呢,青灰色的衣袍穿在高瘦的身躯上,遮住眉眼的凌乱碎发,冷硬犀利的下颚,紧抿的唇角……
一阵风过,带起墨发和衣袍子啊风中轻轻摆动,锦曦从来没见过冷硬的阿财,身上也会流露出如此忧郁萧索的一面。
他这幅形容,身上不经意间流淌出的萧索气质,跟那个人竟有有几分惊人相似。他坐在轮椅上,坐在梅花树下赏梅时的神情,明明是柔和的,却让人看得清冷萧索……
锦曦抿嘴轻笑了声,突然就生出想逗逗他的念头,抬脚朝他那边走去。
“看你这么出神,在想什么呢?”锦曦走到他面前,抬眼笑嘻嘻问道。
阿财愣了下,随即摇了摇头,吐出一个字:“没。”
锦曦点点头,目光在四下轻轻掠过,又重新落回阿财身上,认真道:“阿财,你今年具体多大了?”
阿财这回更愣了,不明白小姐怎么突然问到这个。
锦曦笑了,道:“没啥,就是随口一问,你不想说也没……”
“十八。”他沉声道。
锦曦怔了下,随即抿嘴一笑,点了点头。
“如此算来,你比我大了五岁呢。嗯,阿财,你以前,我是指你在跟随我之前,叫啥名儿?”锦曦问。
阿财阿旺阿福阿贵这些名字,一听就如同甲乙丙丁,只是一个用来区分的符号。铁定是文鼎当初把他们派给她时,为铺子里招财进宝应景而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