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不乐意啊?在村里处那么多年,我记得我可从来没有哪里那嫂子红过脸啊!”春花睁着一双肿如核桃的眼睛,疑惑的问里正。
里正皱了下眉,一脸为难之色,很不想讲原因但最终还是讲了。
“还不就是你家铁生,早两年前欺负人家大放母子孤儿寡母的没依仗。冒犯过大放娘!如今你家铁生残掉了,人家儿子也大了,你家有事求到了人家头上,自然是要秋后算账的!”
里正此言一出,屋里人都沉默了下来,暗自叹气感慨。
锦曦也起床了,穿戴整齐的坐在孙氏身侧听着,听到这里。也不禁微微蹙眉。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因果循环,善恶有报!
想到自己家上回为了寻找阿财,去动员村里的男人们,三十多户的小山村,几乎挨家挨户都来了男人。
锦曦知道,这些人之所以这么给力。一则是因为自己家这几年在孙家沟结下的人情,从租赁了村里的茶园,收购农作物,收购麻线手套等等事件来说,孙家沟几乎家家户户都受了锦曦家的实惠。
二则,锦曦家请人帮忙做事,从来不会白占人家的功夫。好酒好菜的招呼着。如上回阿财那事,孙氏她们根本没有心思和功夫准备饭菜招待,便备着礼品挨家挨户的送去,作为答谢。
至于动员大家为文鼎验血输血这事,仅仅建立在之前的人情上,则就显得苍白单薄了。于是,素来手紧的锦曦,这才做了一回散财童子。因为她相信,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而对于这些贫瘠的山沟沟的村人而言,一两银子就足够让他们眼前发亮的了!
但是。春花家则不同。
孙铁生臭名昭著,祸害完了村里人就跑出去祸害别村的,大家厌恶他还来不及呢!
春花更是拿不出钱来犒赏,光凭两句谢谢和几个磕头?这大正月的,虽然早就打了春,但山里还是春寒料峭,人家还不如在家里被窝里窝着来得舒坦呢!没有人过来相帮,在锦曦看来一点也不稀奇。
所有人都在沉默。春花却沉默不下去了,一张憔悴的脸痛苦的扭曲着,当一个人痛苦,焦虑。愤怒到了极限之后,她的眼睛里反而没有了这些怒火的情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黑暗,是那种痛若心死的黑暗在翻滚。
“孙铁生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啊……”春花牙关咯咯着,只咬出这样一句,便没了下文。
孙老爹颤动着花白的眉毛,把旱烟杆子从嘴里拔了出来,打断了这堂屋里的沉默。
“他们不来,就咱们自个去找寻吧!”
里正看了眼堂屋里坐着的人,妇人闺女和小娃子们撇开,重伤尚未痊愈的文鼎也不能算在内,能真正作用的就几个人。
“六福,大根,阿财,阿贵,再算上咱们两个老家伙,也就六个人。这山巍峨绵绵,山路如蛛网,林子更是一片接一片的,恐怕难寻。”里正分析道,基本没什么可观的前景。
“里正伯说的在理,这样茫茫大山,别说是我们几个,纵然出动全村的人,想要找到一个小子也无疑是大海捞针,所以,我们不能这样盲目且毫无章法的出去找寻,必须要制定出一个周详的策略。”
文鼎坐在那里,俊眉微拧,沉思道。
众人的目光都齐聚在文鼎的身上,锦曦的视线也朝他看过去。
因为屋外天才蒙蒙亮,堂屋里光线晦暗,所以点起了许多盏火烛,将屋里的人和物皆笼罩在一片明亮温和的光晕中。
文鼎就坐在一盏火烛旁,因为早期凉寒,紫色海棠花的长袍外面,还罩了一件黑色云纹大氅,墨发高挽,用白玉长簪定住。
锦曦的目光落在文鼎那张鬼斧神工般的冷峻面容上,烛火再温暖柔晕,似乎也照不进他眼中的那一片深邃。此时,他的面容是冷峻的,神情是凝重的,态度是严谨的,当他用这样的神情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时,却偏偏能产生一种神奇的魔力。
锦曦的目光微微眯了眯,小心脏不由得突突的狂跳了两下。
这家伙的魅力,真不是盖的啊!他似乎与生俱来就有一种尊贵超群的气质,在一群人中,他便是那个焦点核心。
但是,他又具备一种对这种气质,操控收放自如的能力。在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不轻易外放出来,很低调。但是既然现在他这样开了口,那么,他必定是有了计较,锦曦暗暗想,看着他的目光明亮了起来。
“文兄弟,你既然这样说,是不是有了什么更好的计划和打算?”
孙老爹颤动着花白的眉头探身询问文鼎,其他人的目光都齐齐凝聚在文鼎的身上,春花更是如同瞅见了救命稻草般,期待的看向文鼎,搁在双腿上的一双手,将衣裳揪得皱成一团。
文鼎略略沉吟了下,接着道:“我记得上回从三叔那里间或听到他们去麻油叽的事情,当时是大小子带的路,对么?”
大家连连点头,锦曦也是暗暗抚眉,快别提那回了,要不是大小子乱带路,爹和庆阳哥也不会大冷天的在山边的树林子里,听了一晚上的狼叫!
“这么看来,大小子在辨认道路这一块,很是生疏,但是,他一面又是打定主意要离家出走的,大家想想看,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小子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会是哪里?”文鼎谆谆引导。
锦曦恍然,接过文鼎的话,大声道:“麻油叽!”
众人都朝锦曦这边讶异看来,文鼎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锦曦的身上,微抬下颚,朝她做了个赞赏和肯定的表情。
“大小子打小就没出过山吧?在山里,他去过最多的地方就是麻油叽。”春花惊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