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不住的,终究留不住。
忘不掉的,终究忘不掉。
该放手的,终究还是要放手。
天意弄人,天意难违。
……
木青浅已死,这是任何人都没办法扭转的现实。
当百里屠苏辗转回到天墉城时,意外的看到紫胤在上山的入口处等着他。
“师尊!”
他急急叫道,奔到他面前重重跪下,再语无伦次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末了,从怀中掏出玲珑窍,欲把它给紫胤。谁知,他刚把它拿出来,大地毫无预兆的一阵晃动,玲珑窍也不慎坠在了地上。
“啪。”
发着七色光芒的宝物碎成了好几瓣,在两人都未来得及回神之际,化成粉末随风消散了。
“唉。”
紫胤叹口气,趁自己的徒弟尚未反应,竖起两指一道法术击晕了他。再挥了挥宽大的袖子,两人一起消失在原地。
*
人的命盘是无法修改的,逆天之行,注定没有好下场。
紫胤深知此理,对百里屠苏这个徒弟也是抱着能撑几年便是几年的念头,让他没料到的是自己那个从未知世界来的另一个徒弟会那么在意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救他。玲珑窍是上古宝物,确实有清魂洗魄的力量,可移魂换魄这种法子,从古至今从未有人用过,成功的希望更是十分渺茫。所以当初得知木青浅竟真的用了此种方法时,他动了怒,气她一意孤行自以为是,不考虑失败的后果,更不考虑旁人的感受。
她倒天真,以为用了忘情水,再抹去自己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一切就没事了。又怎会知道,再好的计划,也需要天意的成全。
昨日,百里屠苏拿出玲珑窍时,恰逢欧阳少恭为了重建蓬莱,将已沉入水底的蓬莱岛升至海面,因此导致海底地壳发生巨变,引发了无数海啸和地震。这天地是盘古大神的身躯所化,它有异动,作为心脏碎片一部分的木青浅,魂魄自然会受到牵连,就算没有落到地上摔着,不完整的一魂四魄也会因天地秩序不稳而脆弱无比的消散。
命中有此一劫,人命不可改,天命不可逆,结局已定。
……
为了对付欧阳少恭,百里屠苏解除了体内的封印,带着一身仙灵之力前往蓬莱,与欧阳少恭决一死战。
犹记铁柱观狼妖一战,他是一心求胜不愿求死,而这次,他抱着同归于尽的心。
解除封印后,临下山前,百里屠苏来到了后山。
亭台楼宇,碧水绿地,桃花依旧。
他走到树下,仰头望着一树繁花,恍然间又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青衣的女子坐在树上,手里拿着个桃子吃得津津有味。
“师姐……”
他轻唤,树上的人儿就像听到了他的声音,扬起笑脸从树上一跃而下,他打开怀抱去接,接了满怀落花,唯独没有那巧笑倩兮的人儿。
后山到处都是她的影子,看哪里都是她的身影,可当他靠近时,却都变成粉末消失了。
……
“师姐,为什么大家都讨厌屠苏呢,是屠苏哪里做错了吗?”
“胡说八道!我家屠苏最乖最听话了!哪里会做错什么,是不是陵端他们又欺负你了!小婊砸,又欺负我屠苏,老子去砍死他!”
……
“师姐,等我们可以下山了,屠苏就带师姐吃好多好吃的。”
“真的吗!哇!屠苏!我最爱你了!还是你最好!我决定了,就冲你对我这么好,我一定爱你一辈子!”
……
——屠苏屠苏,你去帮我弄一包泻药,我要报复一下陵越!太过分了,又罚我抄经书!我不就睡了一觉嘛!
——屠苏,我好饿,你要是再不弄点吃的给我,我就去跳崖。
——屠苏,看!我们种的桃树终于结果啦!这货要是再不长桃子我都想砍了它了。
——屠苏你不要郁闷了,陵端他们不待见你,你不是还有我和陵越嘛,我们爱你,么么哒。
——好,等你从蓬莱归来,我与你成亲,做你的娘子。
……
轻言细语犹在耳,许诺之人已不在。
清风拂过,百里屠苏静静的站在玉湖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离开天墉城。
……
到达桐城,风晴雪和尹千觞等人已经在那了。
桐城的前方已成一片汪洋,是陵越带着芙蕖等人及时赶到,才解救了城镇全部被淹的危机。
几日不见,陵越面容憔悴,眼下一圈黑影,一看就是精神状态不佳。
“师兄,你的脸色不太好。”
两人都以为对方不知道木青浅已死的事情。
“师兄无碍,许是抵御海啸消耗了太多真气,因而面色略显难看。”陵越勉强一笑,手拍拍他的肩膀。“不知道下一场海啸什么时候会来。”
“师兄不用太担心,等我到了蓬莱,会解决他的。”
“屠苏啊。”陵越像是叹息一样的叫了声,接着走到海边,眺望远方,“此去蓬莱定是凶险万分,少恭深藏不露法力强大,我很担心你。”担心你会像浅浅那般,一去不归。
百里屠苏不知陵越心中所忧,几步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笑道:“师兄尽可放心,下山时,师尊已传授我打败少恭之法,你……在此等我回来便是。”言至此,停顿几秒,再开口,声音变得有些低落,“师兄,等我从蓬莱归来,便与你回天墉,师姐……她正在那等着我们吧。”
陵越一震,痛意在顷刻间溢满心脏,他努力掩盖自己的情绪,低低答:“是啊,她正在天墉城等着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