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看到陈薇儿消瘦腊黄的脸,和那茫然的神情时,一时之间肚子里想了一路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薇儿。”她轻唤她的名字。
陈薇儿轻轻转过目光,眸光茫然却悠怨。
桑桑轻握住她的手,“薇儿,你要想开一点。”
“我……怎么不死了呢?”陈薇儿声音微弱地说。
桑桑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她攥紧了她虚弱的手,“微儿,你要打起勇气来。”
“桑桑,我欠他的,用这种方式还了。”陈薇儿喃喃地说。
桑桑低头,眼眶里已经噙了泪珠。
陈薇儿又道:“我总算……不欠他的了。”
桑桑的肩膀忍不住颤动,但却哽咽着点头。
陈薇儿住院的那些日子,孟瑞成经常在病房外面徘徊,但却从来没有进去过。他没有勇气见陈薇儿,以前是她欠他的,可是现在,老天让她用这种方式还了。
“瑞成,薇儿叫你。”孟子文从病房里面出来,面无表情地对儿子说。
这是从陈薇儿出事以后,孟瑞成第一次和陈薇儿见面。他推开病房的门。陈薇儿的目光便望过来,深深地定格在他的脸上。
孟瑞成的心里像有一千只一万只手在用力地揪扯,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被那天的情景折磨着,精神上没有一刻的安宁。
“薇儿……”他一声轻唤,神情已经快要崩溃。
“瑞成。”陈薇儿也唤他的名字。
“你过来。”
孟瑞成移动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陈薇儿面前。陈薇儿却从脖子上摘下了一串珍珠项链。
“这个,还给你吧。”
那是他和她在一起时,他送她的东西,她一直都带着,嫁给孟子文后,也带着,那是为了祭奠一份逝去的情感。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想再祭奠了。
她把项链放进他的手心,“从此,你我是路人。”
即使仍在一个屋檐下,也已是路人。
孟瑞成颤抖着手,手指缓缓合拢,将那串象征着他和她那段美好爱情的东西紧紧地攥住。
那之后,陈薇儿离开了孟家豪宅,回到
tang了自己出生的地方,她说要在那里住一段时间,孟子文没有拦着,他让司机一直送她到老家的门口。
“薇儿,想开了就回来,我,等着你回来。”他轻轻吻了吻妻子的额头。
陈薇儿点头。
和孟子文的感情,虽然不能叫做/爱情,但却早已经渗入了血肉,不能割舍。
“子文,给我一段时间,慢慢忘掉一切……”她把头贴在孟子文的怀里。孟子文嗯了一声。
那之后,陈薇儿就回了远在海边的老家,孟子文每天都在等着妻子回来,而孟瑞成,他搬出了孟宅,如果陈薇儿回来,他决定不再打扰她,还她清静的空间。
晃眼之间,桑桑的第二个孩子也出生了。望着那个细手细脚,柔柔弱弱的小东西,她的哥哥说了两个字:“好丑。”
一家人都笑起来。
突然间多出来的小人儿,分走了父母大部分的爱,小彼德有点儿吃味,尤其是那小丫头经常赖在父母的怀里,软软的撒娇,小嘴甜甜的,父母爱听什么,她便说什么,她这样子可真让小彼德这个大大咧咧的小伙子吃味。他经常趁着小丫头睡着的时候,趴在婴儿床上,揪揪小丫头的耳朵,挠挠她的小脚丫,直到小丫头把眼珠睁开,看看她的哥哥,继而开始不高兴地大哭。
然后他们的母亲跑进来,抱着小丫头一顿哄。小彼德便躲到一旁偷笑。这种事情一直到小丫头五岁的时候还时有发生。那个只长她三岁的哥哥,经常在她睡着的时候,用绘画课上发的彩笔在妹妹白皙的小脸上作画。
早晨起来,小丫头会急匆匆地跑进卫生间小便,然后不经意地一抬头,撞见镜子里的自己,她会立即惊吓得瞪大眼睛,因为镜子里那个嘴边长着长长胡须,红眉毛,绿鼻子的怪物把她吓到了。小丫头便开始哇哇大哭。
他们的父母听到哭声便急匆匆地冲进来,尤其是他们的爸爸,那一定会比母亲还心急火燎,一下子冲进卫生间,抱起哇哇大哭的女儿,“怎么了,妞妞?”
“靶靶,怪兽,怪兽在脸上……”
小丫头害怕极了,紧紧地抱着父亲的脖子,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把脸上那画得五颜六色的‘怪兽’冲得个稀里哗啦。看着满脸油彩的女儿,沈凉晨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不哭宝贝,爸爸帮你洗干净。”
他打开水喉,轻轻给女儿洗脸。光滑滑的小脸洗干净了,小丫头也就停止了哭声,但还耸动着小鼻子。
沈凉晨用毛巾给女儿的小脸擦干净,又把她抱了起来,对卫生间外面一脸无奈的妻子说:“看我不好好收拾那臭小子。”
这样的戏码桑桑已经见到过好几次了,她知道一定是她那调皮儿子搞的鬼,于是跟着丈夫一起下楼去了。
小彼德如今已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了,他很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但偏偏最调皮,所以连带着他的爸爸经常被老师叫去“慰问。”
此刻,小家伙正美滋滋地吃着早饭,但是看到一脸阴沉的父亲抱着泪汪汪的小丫头进来,他就头大了。
“彼德,妹妹脸上的东西是你画的对不对?”沈凉晨沉着脸说。
小彼德把脑袋低了低,没应声。
“起来,给妹妹道歉。”
沈凉晨又说。
小彼德不情愿地站了起来,“对不起,妹妹。”
小丫头却鼓着小嘴,黑眼珠瞅着她哥哥不应声。
“好了好了,孩子之间闹着玩的,你一个大人凶什么凶!”果真,最疼爱他的还是他的奶奶。
王若茹出面了。
“来,妞妞,奶奶抱抱。”她把孙女从儿子的怀里抱了过来,轻声哄道:“哥哥是跟你闹着玩的,你要是不高兴了,等哥哥睡着的时候,奶奶帮你,咱给哥哥也画个怪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