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公子淡淡一笑:“林掌门,我说了,普通的迷药对墨城主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林莫说道:“但宇文公子的目标,也不是墨城主。”
“那也是。”
墨白微愣:“宇文弈?”
宇文弈仍是笑得温和:“对。”
墨白起先以为拍卖的人中混杂有宇文弈的人,如今看来不是,因为他已经感觉到百宝楼五层高的地方有人开始潜入,将每一层都塞满,似在等谁一声令下,就往这里冲。
宇文弈充满病态的面容露出一丝狡黠:“其实我两天前就易容来了这里,并且拍下了通行牌,顺利进入雨楼,重金请他们帮我做一件事。”
墨白神色镇定不变:“让雨楼围剿一个人。”
“对,那个人就是你,墨大城主。”话音一落,他人已经退后一步,手一抬,林莫立即护在他面前。外面的人几乎是同时破窗而入,持剑朝墨白刺去。
墨白不喜欢做困兽,所以也不会让自己成为困兽。他将兔爷放入怀中,一手抱着喜喜,聚气掌中。浩然掌气拍在前方刺客身上,对方顿受冲击,最前面的人内脏受挫,跪地吐血。后面的人手中宝剑掉落,围堵的路瞬间被劈开。
几乎是在众人愣神心悸的瞬间,墨白已经携喜喜从这三楼高窗跳出,落在最近的屋顶上。他从高空落下,足下瓦片却完好无损,看得宇文弈眼中含恨:“无怪乎她会喜欢他……”
两人年纪相当,可他天生病弱,无法习武。对同样年纪、家世、样貌的人,他便多了几分嫉恨。更何况,他平生第一个心仪的姑娘,不喜欢他,而是喜欢墨白。
“墨城是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的地方,墨城主也是我一世要护卫的人,他死我死,我死也要护他不死。”
昔日离别话语字字如刀刺入耳中,宇文弈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扭在了一起,她喜欢他,好吧,他成全他们。可没想到,他转身就去找了另一个姑娘,找了个连半点武功都不会的人。他咬字如饮血:“你不让他死,我偏让他死!”
外面雨势磅礴,因是秋时,已是七月流火,更多带了几分寒意。
本来昏迷的喜喜因这雨水一冲,人也渐渐苏醒。她的视线还很模糊,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可嗅觉在告诉她,有很浓重的血腥味,离她很近,混着雨水滴落在她的脸颊、身上。她强撑着睁开眼,这一细看,便愣住了。
那血是墨白的。
他的黑袍,纯白的衣裳,都破开了几道口子。那□□的地方,血迹模糊。
他在抱着她跑,而身后追来的人,黑压压一片,犹如一群穷凶极恶的乌鸦前来觅食。
“墨白……”喜喜喉咙干涩,多说一个字都觉得疼,“喊人吧,我怀里有召唤风楼人马的响炮。”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墨白反身,将身后投来的几枚飞镖打开。同时他抱她抱得更紧,似乎生怕在他防御之时,把她给丢掉。
喜喜忽然明白为什么墨白一直没有喊人来,因为他根本没有那个时间。
他的右手始终揽着自己,左手不过片刻就要抵挡后面的飞镖暗器。
喜喜觉得他笨极了。
他的眼神坚定而冷峻,没有丝毫松懈,唯有在低头看她的时候,才少了冷意。喜喜忽然想起来,她曾经见过他这种眼神的,就是在她被太子派来的刺客抓上山,被逼得马车连人一起坠崖时,墨白纵身跳下要救她的时候。
饶是死亡气息近在身后,喜喜还是笑了笑。能跟墨白死在一块也不错,不过她可不打算就这么怂包地死了,还连累墨白。努力了许久,浑身软绵的她终于费劲地将藏在身上的响炮拿了出来,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她哆哆嗦嗦地去拽绳索,但手连根绳子都握不住。她越急手就没力气,急得要哭了。
一直窝在墨白衣服里探头瞧看的兔爷露出鄙视的小眼神,探身用门牙咬住绳子,用力一扯。
“砰!”响炮冲入大雨乌云中,似能招来千军万马。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召人的信号已经发出,但是人来到这里也需要时间,喜喜的衣服上也沾了墨白身上滴落的血,混着雨水,冲淡了许多血腥味,可也并不好闻。她心疼地看着他,他坚毅的面庞不露半点痛色和迟疑怯懦,只是眉头微微拧起,但还是让喜喜看出他此时在忍痛。
喜喜安静地待在他怀中,没有动弹,现在的她不动不说话,才不会添乱。如果她傻乎乎地挣脱他的手,才是大错特错。
因为她相信墨白一定不会丢下自己。
她紧握拳头,任雨水扑面,秋冷入骨,也没有放松半分警惕。
墨白仍在专注格挡后面的飞镖暗器,数量渐渐少了,但体力也几乎耗尽。雨水浸湿衣服,都重了几斤。只是他估摸着雨楼的人一路追踪投掷,他们手中的暗器也所剩不多了。他想着等会儿寻个地方,将喜喜放下,还能正面与他们拼杀。如果墨家人这么容易被围剿,他也枉为墨家人了。
突然一支飞羽划破天穹雨帘,破风而行,朝墨白脖后刺去。
强劲的内力挟风来袭,墨白心头一沉,几乎是瞬间侧身。饶是他反应如此急速,还是被暗器划出红痕,擦着脖子过去。那暗器是半支羽毛形状,以白银所铸,却薄如蝉翼,锐如宝剑,是彭秀独门暗器。
墨白没想到连身为楼主的彭秀都来了,自知再这么下去迟早要被飞羽伤及。他又避开一支飞羽,胳膊再次被划伤。他不再前行,立在屋顶之上。
喜喜知道他要正面迎敌,忙从他身上下来,将兔爷也抱了出来。*药的药效还残留着,她晃了晃身体,墨白伸手让她借力扶住,身如松柏,全力迎敌。
眼前发如银霜的老太太正是雨楼楼主彭秀,她的身形有些矮小,面上褶皱如旧布,但五官不变,还是能从这脸上依稀看出当年美人的痕迹。年轻时是个美人,如今,也是个好看的老太太。
但这老太太,如今却面色不善,有些太过张扬的丹凤眼显得眼神犀利,冷如冰雨。她负手而立,背后还有七八个手下,像羽翼张开,气势逼人。她冷声开口:“我们雨楼的规矩是收银买命,雇主收的是你的命,你身边的这位姑娘,现在可以离开。”
墨白微微偏身,低头看着喜喜。
雨势很大,在雨中待了小半个时辰,喜喜身上却没有湿透,雨水都被墨白挡去了。墨白发梢、脸上都在滴水,这一低头,雨珠凝结,却不见落下。喜喜伸手给他擦去面颊上的水,神情平静:“我不走。”
墨白眼神微动,想劝她,可最终还是没有劝。
她劝不动他丢下她,他当然也劝不动她走。
雨水拍打在瓦片上,将上面的灰尘都冲刷开,灰色的瓦片显出三分黑色。黑如阴霾,笼罩在两人心头。可无论如何,此时那阴霾都是埋不进两人心底的。
彭秀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等等。”喜喜问道,“前辈还记得康定玉吗?”
彭秀蓦地一顿,眼神愈发犀利,锐可削人:“不记得。”
“那兰兰呢?”
彭秀脸色更是难看,被雨一淋,周身都似泛着寒气。她正要发作,就见喜喜拿出一个盒子,剔透如雨珠的玲珑珠卧在花梨木盒中,分外引人注目。
她身后一个年长之人讶异道:“玲珑珠。”当年玲珑珠可算是雨楼瑰宝之一,后来无故消失,如今再现,她顿感诧异,“它为何会在你手中?”
“我……”
喜喜还没说完,就被彭秀厉声打断:“是你从雨楼将玲珑珠偷走的。”
“前辈明明知道这珠子不是我从雨楼偷走的,这是……”
“闭嘴!”
喜喜见她怒不可遏,屡次打断自己的话,看来她对当年的事果真很在意,也很怨恨申屠定。不过这件事或许雨楼的人并不知道,她也就没继续说。只是她现在的目的,也不是在为申屠定和她化解恩怨,她在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