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神笑着留在原地。
过了不久,一个老妇人走过来,看见供奉着雾神的石台,走过来放下几个桃子,祭拜了一番,去了。
柳瞳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发现她身上的光芒已经薄弱得看不出来,大概很快就要离开人世了。
咬了咬唇,柳瞳折下一根树枝。
雾神听见“啪”的一声,转头看看,四周没有人。
转回脸,却发现石台前一根树枝正直直地悬浮在空中。
“哎呀,是前段时间那个到处捉弄别人的小鬼吗?”雾神笑眯眯地说着,看着那根树枝。
然后看见那根树枝开始在地上划动,显出字迹来。
‘那个人,是你最后的信仰来源了吧?’
“是啊,小鬼连这个也猜到了吗?”雾神看向老妇人离去的方向,变得有一点黯然:“她快要死了,我大概很快也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就像人类老去一样吗,那种逐渐失去力量,衰弱下去的感觉?’
“应该是差不多的。一点一点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如往日灵活,看得到的终点马上就要到达。这样的感觉,也就是老去的感觉了吧?”
‘为什么,你还可以这么平静?’
“我已经活了很久了。”雾神的神情满是怀念:“看过了足够的风景,身边熟悉的妖怪们也一个一个都走了,我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
‘那么,力量流失,身体逐渐不听使唤的感觉呢?也可以接受?’
“那也是一种经历,不是吗?”雾神看着停在那里的树枝,皱皱的脸上很平静:“有过青春的华美,老年的安静也是一种值得体验的过程。这样才算是完整的,我的生命。”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但是,老真的不可怕,你的心足够强大就好。”雾神笑着,对树枝说。
‘谢谢。’柳瞳写完这句,顺手把地上的字迹划乱,在那里发起呆来。
原来,这才是要遇见的那个意外。
生、老,还有什么?
柳瞳想着,觉得生活真的很有意思,明明是佐藤若镜的试炼,到现在,反而像是自己的试炼了。
是啊,是我的劫。柳瞳笑笑,看着跑过来的夏目。
“找到了那个妖怪了,稍微等一下,就把可以名字还给你了。”少年笑着,很快乐地说,阳光从侧面照过来,映出一片惊心动魄的红。
夏天真的要到了。
归还了雾神的名字之后,佐藤若镜就离开了。名取周一今天的戏份已经完成得差不多,她要去等着。柳瞳犹豫了片刻,选择了留下。对此佐藤若镜什么都没有说,很平静地接受了。
在树林中坐了一夜,柳瞳终于不再那样抑郁。给自己加油打气之后,很高兴地去找佐藤若镜了。
“诶?要离开?不是要去见那个找了很久的人吗?”听到佐藤若镜的话之后,柳瞳很讶异地问。
“说还没到时间,而且还没做好准备。工作也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虽然佐藤若镜说的时候很平静,但是柳瞳分明觉得她在说丫就是不好意思找啥借口。
“大概是近乡情怯吧~哈,没关系,以后总可以见到的。”柳瞳哈哈地说着,有点可惜要和猫先生分开。
啊,我还没有见过一次猫先生的真身啊~~
无声地呐喊着,柳瞳期期艾艾地问佐藤若镜:“什么时候走?”
“后天。”佐藤若镜挥挥手:“我要说的说完了。你有什么事先去吧,我有些事要想。”
“嗯?”柳瞳好奇地看着佐藤若镜,后者面不改色:“我在想过几天要回一趟家,本家有宴会,穿什么衣服好。”
柳瞳明知她在胡说,却不能说什么,之后鄙视地看了她一眼,飘开了。
佐藤若镜看着柳瞳离开,眼中慢慢浮上不安与焦虑。
找到夏目的时候,夏目正在与雾神交谈。
大概是已经见过了雾神最后的信奉者的原因,夏目对雾神的消失有了很清楚的认知,面对雾神的时候总有哀色。
反倒是雾神在安慰他:“没关系,我已经活够了。世界在改变,我却没有改变的心思,这样消失了也好。”
猫先生似乎是很无奈地看着夏目,柳瞳在旁边暗笑,太心软的孩子对别人是好事,轮到自己照看的时候就会很麻烦了。
看了看雾神的状态,似乎比昨天更灰暗了一点。
夏目已经激动地叫出来:“让我来信仰你。”
雾神似乎很惊讶,但只是微笑:“傻瓜。”猫先生在旁边点头。
柳瞳看着夏目离开,没有跟过去。
这个孩子,以后说不定还可以见到。有友人帐在身上,注定了他不可能有他所期望的平静生活。想着还完名字之后就能恢复到以前的日子,不过是一种梦想而已。
曾经有过的记忆,不会轻易消散。柳瞳看着夏目远去,升上树顶,对着天空微笑。
呐,我要过得快乐有意义,留下的记忆总会存在的,不是吗?
又是一个美丽的早晨。
夏目起床的时候,条件反射般地想着要迟到了,然后迟钝的大脑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周末,不用上学。
爬起来拉开窗帘,阳光明媚地照进来,让人觉得心情大好。
昨天夜里还了几个妖怪的名字,夏目看看日渐变薄的友人帐,欣慰之情立时涌上心头。
“啊咧,这是什么?”喝了酒才刚回来的猫先生仿佛踩到了什么,疑惑地抬起脚。
被折成纸鹤形状的信纸被猫先生一脚踩瘪了,委屈地缩在那里。
“是谁送过来的信?”夏目拿起来看了看,又有点不明白:“怎么没有信封?不是塔子阿姨拿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