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宁走在她身边,十分安静。
夜晚的小区走道上人并不多,不远的小广场却是热闹非凡,似乎有很多老头老太在进行什么活动。
夜风微凉,拂过脸庞,来来丝丝花香,用力去嗅,却又闻不到了。
“璟秋,你很累。”喻璟秋在路旁的长椅上坐下,何天宁也在另一端坐下,盯着她说。
喻璟秋将散落的长发挽到耳后,靠在椅背上,仰头看天:“对,很辛苦。最近工作忙了些。”
“为什么不让自己放松一下?”
“资本主义的本质就是榨干你最后一滴血,哪里那么容易放你轻松。”头顶的天空被灯光映得有些昏黄,零星地点缀着几颗星,早已不复记忆中满天繁星的胜景。
她翘起唇角,心情忽地放松下来。“天宁,我想,我该走出来了。那个人,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只留着我在原地哀嚎痛哭。我所有的痛苦纠结,似乎完全没有必要。他不需要我,我也应该放弃他。”
何天宁的眸子中似乎闪烁着什么,安静地叹息,低声附和:“是啊,该走出来了。”
“我知道我不会那么容易忘记他。但是,我会努力。我……”她忽地哽咽,眼泪簌簌地留下来,说不出话来。
何天宁静静地看着她流泪,坐在长椅的另一端。
他看着自己的青梅沉默地流泪,没有任何声音,只是流泪,却怎么都止不住,抹不去,仿佛要流尽所有的悲苦,和那些压抑苦痛的过去说再见。
一只飞蛾奋不顾身地奔向了路灯,砰地一声被撞得昏头转向,跌落在地。
飞蛾扑火,是宿命。那么,失败的飞蛾,会再度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
☆、再见
喻璟秋很快止住眼泪,还带着泪痕对何天宁微笑:“你还真是狠心,见我一个女人这样伤心难过,都不肯安慰。”
何天宁点燃一支烟,吐着烟圈姿态寂寥:“就算我肯安慰,你也不会接受。我和你是同类,了解你一如了解我自己。”
“说得也是,我们之间,倒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喻璟秋撑着头,疲态尽显,趴在椅背上。
“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迷惑地回望何天宁一眼,她茫然地看着黑暗中影影绰绰的灌木丛,“我不知道。”
“他要结婚了,你继续在那个位置做下去……”凝视她因为盘起所以放下后显得有些卷曲的长发,何天宁缓缓道。
“啊,我要辞职了。”喻璟秋转头露出笑脸,“我和人做了一笔交易。”
“是吗?”
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远处老人们活动的欢声笑语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夜风凉凉地拂过脸庞,隐约的虫鸣悄悄地响起。
“该回去休息了。”
“走吧。”喻璟秋站起来,跟在他身后慢慢走,在脑海中想着辞职报告应该怎么写。
“如果觉得倦了,去休息一阵。”把她送到门口,何天宁在她伸手关上楼道的门之前低声说。
“我知道。”喻璟秋放手让门自己关上,过去按电梯。
她一个人站在电梯中,看着光滑镜面上那个女人,几乎要不敢相信是自己。
那个女人穿着精致的衣服,脸上的妆容已经半残,站姿有气无力,和大都会里任何一个被生活压弯了要的所谓白领没有两样。什么时候,那个有粉红色笑靥眼睛晶亮的女孩不见了?
如果回头去找,能不能找回来?
喻璟秋盯着自己的样子看一阵,颓然低头,摇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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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柳馨达成协议,向易峰提交了辞职报告。
易峰毫不意外地看着她,眼睛深处有一丝疲惫与失措。他缓缓地把信封放到一旁,恳切地询问:“已经没有挽回的希望了?”
喻璟秋笑,礼貌疏离:“易总,我知道能力有限,做到这个位置已经是极致,而且,这样已经很累,我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更何况我算不得什么人才,市场上能够代替我的人大把。八千块钱月薪挂出去,扑过来应征的个个都有能力有样貌,做事干练比我不知道强多少倍。这几年如果没有易总的照顾,我不可能走到这里。我很感谢,但是,我真的需要休息。”
“我给你假期。”
喻璟秋眯眼,看着易峰:“易总,我需要的,是一个长假。公司没道理用薪水养我一个闲人。”
“看起来你去意已决。”易峰双手交叉,叹息一声。“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挽留了。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告别晚餐?”
喻璟秋看着他精致的脸,上面的表情依旧冷淡,线条却比往常要柔和很多。
“今天晚上,我请部门的大家吃饭。易总不要派太多工作才好。”
喻璟秋不动声色地点头,把话题拉开。
黄美雪敲门,然后推门而入:“易总,万丰那边的案子……”
喻璟秋悄悄退了出去。
黄美雪很快从里面出来,走到喻璟秋面前,修长的手指按上她面前的纸页。
“你倒是走得快。”
“留在这里触景生情,做个悲情女主角吗?安妮,我并不是那种女人。”喻璟秋做完该做的事心情愉快,和颜悦色地说。
“只是这样轻易放弃也不像你的风格,谁不知道瑟琳娜最擅长的便是死缠烂打,水磨工夫一等一的厉害。不过,既然你放手,”她居高临下地伸出手,“那么,我们握个手和过去说再见?”
喻璟秋一笑,伸手虚握一下,起身开始收拾文件。
“我还是不喜欢你,总是在笑,眼睛里面却没有温度,那副虚假的样子摆给谁看呢?难过就要哭出来,这世上,不会哭的孩子就没糖吃。”黄美雪看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是漫不经心,“并不是你有多坚强,事情就会变得更好一点。偶尔,也要软弱一下,男人才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