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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鸩(92)+番外

“做什么?给你攒嫁妆钱啊。”莫氏瞪眼,“娘生你的时候生坏了身子,就你一个女儿。你的嫁妆钱不用了?爹娘日后过活的钱不用了?”

洪沅气道,“我的嫁妆钱不要邵桉出嫁给的赏银。”

昨日邵桉将她叫去,陪她说话。她进去就看见了放在桌上织着金丝勾着金凤凰的嫁衣,艳绝夺目。听说这嫁衣是专门请人做的,十分金贵。邵桉却叹了口气,说她不想嫁。

洪沅觉得她过分了,很过分。

如今她才不要她出嫁时派的赏银,可父亲还是跑去领了,恼得她心中又多了个疙瘩。一直到五月,她都不曾去过薛家找邵桉。邵桉来了几回信,她都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没去。

今日莫氏又催她去薛家看邵桉,洪沅说道,“凭什么得我去找她,她却不来找我。”

“就凭她是邵家小姐,薛家少夫人。”莫氏说道,“人家不是说了,家规甚严,作为新妇忙着去拜访宗族的人,其他时候连大门都不能出,让你去你还不知足了。”

洪沅到底没抗住母亲的唠叨,终于去薛家找邵桉了。

薛家离邵家并不太远,走半个时辰就到了。正是夏日,晒得她头有些晕,只觉篮子里的鸡蛋都要烫熟了。也顾不得讨厌邵桉的心思,一心想着快点进去纳凉。可谁想到了大门口,那管家却不让她进去,将她拦在那。

洪沅站在门前说道,“你去跟你家八少夫人通报一声,说有个叫洪沅的人找她,她一定会见我的。”

管家上下打量她一眼,模样生得是俊俏,可一身布衣,一看就是小门户家的。他掀开她篮子上的布,瞅了瞅说道,“哟,还带鸡蛋来。”

洪沅只觉受到了满满羞辱,许是招惹了暑气,气冲上脑袋,踉跄一步,差点从台阶上摔了下去。管家去扶她,捉了她的玉臂不放,更让她羞红满脸,正要骂人,里头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生得俊朗英气,颇有气势。

管家见了他,忙松了洪沅的手,上前弯身笑道,“少爷是要出门吗,小的立刻去备马车。”走了一步又道,“这姑娘说她是八少夫人的朋友,非要去见少夫人。”

洪沅抬眼看着这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只怕是邵桉的夫君薛康林了。

薛康林看向洪沅,想了想说道,“可是洪姑娘?”

洪沅点点头。

薛康林又说道,“倒是常听我妻子说起你,进去吧,天热。”他又对管家说道,“去冰窖凿些冰送到少夫人房里去。”

说罢不多一句废话便走了,洪沅目光随之跟上。看了好一会才回神,这果真是邵桉的丈夫。却不知为何她要那样语露嫌恶,这人明明生得好,又是个体贴人的。

她左思右想,忽然明白过来,邵桉这是在夸耀啊,哪里是真的讨厌。她咬紧了唇,心中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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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夫人来探望女儿时,只觉女儿比起年前来,又瘦了一些。

母亲说时邵桉还没有察觉,探头看看镜子,又摸了摸脸,笑道,“不是挺好的嘛,哪里见瘦了。”

邵夫人说道,“许是娘亲看错了,娘看着薛家上下都待你很好。”

邵桉眸光微动,只是笑笑。一会见四岁儿子迈着小短腿进来,弯身笑着冲他唤声。

薛晋抬头看见母亲,颠着步子扑到她怀里。邵桉抱起他,笑道,“姥姥来了,快叫姥姥。”

“姥姥。”

声音很稚嫩,听得邵夫人喜逐颜开,“真懂事。”

邵桉抱着儿子便觉安心,到了夜里才将他交给嬷嬷带去洗身。

晚上薛康林回来还不晚,走到门口就听见本来安静的屋里有动静。开门进去,就见床上被子急动,一会便平整下来。他走到床边,说道,“是不是每晚都要躲着我?”

邵桉没有答话,等察觉到那手来碰自己,她伸手掸开,坐起身瞪眼道,“拿开你的脏手。”

薛康林忍气道,“你知不知道这所谓的脏手是谁的?是你丈夫的,是你孩子父亲的。”

邵桉冷笑,“我只知道你刚用这只手写了一封告发信,将你恩师送进了死牢。”

薛康林微顿,“他犯了错,自然不该姑息,这才是君子所为。”

“君子所为?”邵桉满眼轻蔑,“我倒是听到风声说太守憎恶你的恩师,你身为太守的左膀右臂,为他排忧解难了。亏得你背地里做了亏心事,明面上还敢去牢里在你恩师面前哭诉。别人都道你是正人君子,可在我看来,不过是伪君子。”

薛康林冷声,“我得了好处,你也跟着荣华富贵。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孩子。”

邵桉咬牙,“我如今留下来,也是为了孩子。如果不是晋晋,我早就回娘家去了,犯不着在这里待着。”

“你敢!”薛康林面色死沉,“你若是敢让我的名声受到半分损害,休怪我无情。”

邵桉已是一脸恍然的嘲讽模样,“我倒是忘了,你娶我只是为了让我这书香门第出身的女人为你添面子罢了,你当然不想我走,还要背上被休的名声。”

薛康林冷脸,不愿再看着她。夫妻两人正互相冷冷对峙,门外有人敲声,“少爷,京城来人了,说有急事要见您。”

听见是京城里来的,他立刻起身去见。进门就瞧见个身形瘦小三十上下的男子坐在那喝茶,是从未见过的。

岳肖见了他,立刻起身作揖,“在下岳肖,是王大人的朋友。”

薛康林了然,“可是传闻中能以字作剑的岳兄?”

岳肖写得一手好字,却不想名声能传到一个州里。都说薛康林年纪轻轻颇有本事,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过奖了,只是字稍微写得工整些罢了。”他笑了笑,低声说道,“王大人此次派我前来,实则是顾念他和薛大人的同窗之情,让我捎句话给您。”

“岳兄请说。”

“王大人一心想提拔您,可惜……”岳肖语气微顿,“可惜吏部那边听闻尊夫人和京城邵家是同祖同宗,有所避讳。”

薛康林立刻明白过来,京城邵家一夜覆灭,若非邵家屠尽灭当晚太后突染恶疾,国师言不可斩草除根免遭天怒,只怕远在滨州的邵家也难安枕无忧。可到底还是被牵连了……送走岳肖后,薛康林回到房里,邵桉已经睡下了。他躺下身时,只觉旁人冷冷冰冰的,还不如一块石头。

翌日日头颇好,邵桉起来时薛康林已经外出了。她命下人将偏房收拾好,嬷嬷便问道,“可是洪姑娘又要过来?”

说到洪沅邵桉就半喜半忧,喜的是她又过来陪她了,忧的是她年纪已不小,可还没寻到合适的人家。别说洪家愁,连她这闺中好友都替她愁了,生怕她在流言蜚语中扛不住。

“记得备枣泥糕,阿沅最喜欢吃。”

可洪沅完全不知她的担忧和关心,在小宅中和薛康林温存一番,瞧瞧窗外天色,已快正午,便要起身,“再晚点去桉桉她要以为我迷路,派人去找我了。”

薛康林听见邵桉的名字便皱眉头,这可没瞒过洪沅的眼睛,又伏身问道,“邵姐姐又惹你不高兴了?”

“她何时让我高兴过。”

洪沅笑了笑,“给你生下小公子的时候。”

薛康林微微一顿,说道,“你应该一早就知道,我是不可能接你进门的,所以你腹中的孩子……”

洪沅神情一顿,“我知道,所以我从来没逼过你。这几日我都在养身体了,等养好了身体,就把孩子弄没了,你用不着担心。”

她闭眼沉思,恨着这人,也恨着邵桉。

她是一辈子都比不过邵桉了吧。

薛康林沉思许久,半晌才道,“我往昔同窗要举荐我,但是因为邵桉的缘故,这事又搁下了。”

洪沅身不在官家,并不懂这些,问了个详细,薛康林答得倒耐心,这倒是头一回。她并不愚笨,听来听去,隐隐听懂了。迟疑很久,才试探说道,“如果当初你没有娶邵姐姐,就不会有这种头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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