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说道:“你是想现在死,还是想多活两天?”见她瞪大了看自己,又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会押你到国君面前,让他处置你们。我们只要钱财,如果你们不肯带路,我们也只好立刻杀了你们。”
子蕊盯着他半晌,点头道:“好。”
紫灵一听,身子已软了下去,子蕊忙去扶住她,趁着他们往洞外走去脚步声嘈杂,附耳轻声道:“待会出了山洞,你就跑回去报信,我拦住他们。”
紫灵诧异道:“那你呢?”
“我脚上有伤,跑不远。”见她还要说些什么,子蕊已狠狠瞪了她一眼,“他们绝不会那么简单,谁爬个山还带这么多兵器的,听他们的口音和看他们的衣着也不是我们乌雅国的人,分明不怀好意。拿赏是假,要做其他的才是真。”
紫灵似明白过来:“你是说他们想借着押送我们回去的机会行刺主上?”
“嘘。”子蕊还要说些什么,听见他们在后头的脚步声作大,便闭上了嘴。
刚爬出荆棘丛,子蕊已大喊一声:“快跑!”
紫灵没有半分多想,便夺路而逃,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去求救,找人回来救子蕊!
里面的人听见那一声大喊,正急匆匆要从荆棘丛中爬出来,子蕊已狠了心,一把抓住荆棘,往那路口一扯,将本就狭窄的洞口拦住,手上已被割开好几道长口子,疼得她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可惜她忘了他们手上有刀剑,这种方法,只能拖延片刻。正想着,那剑已经刺了出来,险些砍了她的手,一个哆嗦,忙往侧边逃去。
不知是心中的恐慌胜过了身体上的疼痛,这一路的狂奔,也没有察觉到疼痛。后面的脚步声越发靠近,急得她几乎要脚步不稳,瘫在原地。可一想到被追上必定是命丧刀下,出于本能,即使她身体没了气力,也不敢停下。
耳听着那兵器的声音越发响亮,她心中的绝望也要溢满胸腔,难道她真的会死在这里?如果不和紫灵出来该多好,那就不会遇到这种危险。可如果不碰到他们,言非便有性命危险。她虽不喜欢他,但是他毕竟对她不错。
自己逃了一劫,这次看来,又要偿还回给老天了。
想到这些,身体的疼痛顿时席卷全身,疼得她浑身发抖,脚下忽然一空,整个身子往前倾去,差点没把脚骨给折了。这一脚踩空,也不知是多深的坑,身子刚碰到地面,人已往下滚去。如果不是因为初春,到处都是冒出的嫩草遮掩了部分尖锐的石头,这山上的石子已可以把她的骨头给咯吱碎。
等终于停下来时,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现在不仅是脚,全身都很疼。刚才跑得太急,顾不得前面的东西,被勾破了不少地方。又从山上滚下来,她觉得自己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
她微微睁着眼,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半晌才恢复了些气力,想找些草药敷上,却没有力气起身,等动弹了一下手,才发觉自己的手臂已经骨折了,剧烈的疼痛袭来,刹那间疼得晕厥过去。
等她再醒来,圆月还悬在空中。她不是被疼醒的,而是被冷醒。春季山里半夜的天气,就跟冬日里一样,冷得渗入骨髓。她试着坐起身来,身上又传来剧痛,疼得她连连倒吸冷气。
所幸那群人没有追上来,但是现在的自己,也撑不过黎明了吧。
可惜还有很多事未做。
她看着圆月,泪已落下。
“子蕊,不要睡啊,快醒醒,待会麽麽要来巡夜,见你睡又该罚你板子了。”
“子蕊,明天桃花开,到了夏日会结果子,记得春天给它捉捉虫子,不要让它死掉了。今天第一次结果,要小心看着。”
“在宫里要照顾好自己,姐姐远在军营,不能再看着你。你出宫后不要在外面瞎跑,多陪陪娘亲。”
她缓缓睁开眼来,自己睡了很久么?不然梦中怎么会出现那么多人。
她的确不能再睡了,再睡连仅存的一点温度也没有了。她还要做御医,还要等姐姐回来。如果她死在这里,宋祈崖在宫里也无依无靠了。她挣扎着动了动身子,疼得她立刻又落了泪,却不敢停下,因为一停下,又是长久的歇息。她不确定这次停下来,下次还有没有勇气再站起来。
子蕊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狼狈过,以往所受的伤,根本就不值一提。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站起身来。好似不仅是左手,连脚趾骨也断了几根似的。她咬着下唇,如果不是怕那些人还在附近,她真想大声的哭出来。
她还不能死,也不想死。她要做的,就是活下去,尽一切的努力活下去!
她一寸一寸的挪着步子,每走一步,就觉得浑身的骨头好似要散了般,疼得她浑身打颤。
没有人,前面没有人。
紫灵还没有叫人来么?还是说她也遇害了?
如果她回去了,即使言非不来找自己,也会让人率领侍卫去绞杀蓝羽国的人吧。
她不知为何又想起了蓦离,那个在她觉得宫中最辛苦最难熬的时候陪她度过严冬的男子。虽然都是假的……
可真的都是假的吗,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所说的话,都是假的吗?
她很想亲自去问他,她不相信可以那样对她笑的人,没有一丝真情。
明明吻在唇上的感觉,那么真实。
想着,心剧烈的泛疼,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第三十三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一)
“快去准备刀伤药,你们脱下她的衣裳,别怕她疼而停下,擦干净身子,把药敷上去包扎好。”
“还有你们,去准备多一些木板。”
“何副使,你去开方子,熬好了让宫女送进帐篷里去。”
子蕊迷蒙中听到周莫礼的声音,想睁眼去看,却怎么也打不开。当感觉到有人在解自己扣子,触了伤口,已忍不住痉挛。一个人便立刻说道:“你们轻些,她疼得很。”
“是,麽麽。”
“伤得真重,全身都淤青了。”
“她真是命大,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活着。”
“欸,你们小心点,别剪到她肉里。她死了我们全都得陪葬。”
“这姑娘跟主上果然有什么么?她胡乱跑到山里头去,主上要降我们的罪做什么。”
“你想想呀,那些刺客是冲着主上去的,被她撞破了就等于救了主上一命,主上当然紧要着她。”
耳边传来的聒噪让子蕊头痛欲裂,但是却开不了口让他们停下。这时好像听到紫灵带着略微哽咽又凶得似吼叫的声音:“你们这些死女娃!吵什么,快点剪掉衣服擦干净上药!”
她的话一落,果然没了声响。子蕊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身上不知被她们折腾着什么,疼得她又晕了过去。
在剧痛的时候晕厥,或许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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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蕊在家中修养了半个月,每天她换衣裳的时候都会看看伤口,小伤愈合得很快,所幸没有深的刀伤,脸上也没有大伤,外人看来,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倒没有大问题。
但实际上她现在才刚刚能下地。
以她的伤势,本应该留在宫中,无奈宫中无女御医,也没有为宫女专门设立疗伤院子的先例,便将她送回家中,让家人悉心照顾,御医会定时去为她查看伤势。
现在想想,她也只是在去翠蓝谷之前见过言非,受伤之后到现在,一直未见。不见他,她心里倒是更舒服些。
只是她的伤吓坏了娘亲,那晚被抬送回来,娘亲还以为自己死了,哭得跟泪人般,要找那护送的侍卫拼命。幸好小蓉拉着她,否则也要闯出祸来。娘亲要写信告诉宋安然,她也立刻阻止了,这种事无谓让她在千里之外还如此担心。
她窝在椅子上,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暖暖的很是惬意。手上的书已快看完了,经历了两次生死,已让她看得更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