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川(68)
神经病一样的思维,他是金主,他有钱,应该让迟驰不要妄想这种白拿好处的美事的。
偏偏陆时川拒绝不了迟驰,鬼使神差的、神经病一样答应了。
裴昼已经冷却很久,扫了眼被刮蹭到不成样子的车身:“陆时川,你需要赔偿我维修费。”
“我只开了一圈。”陆时川拒绝认下这顶帽子。
裴昼却不依不饶:“我稍后会把账单发到你手机上。”
陆时川不想再和心情不好的裴昼争辩,毕竟裴昼发疯的时候无疑会是一条见谁都咬的疯狗,硬要和裴昼掰扯这点维修费,只会让事情更加没完没了。
陆时川从服务生手上接过一瓶小容量的矿泉水,淑过口后淡淡回应:“知道了。”
他吐出来的水里有血。
刚刚下意识咬着舌头,口腔里一股挥散不去的血腥气,好像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渗血,还带着些许痛楚。
“几点了?”陆时川转头问靠在自己旁边的裴昼。裴昼懒懒指了指腕上那只和他本人气质极为不符的手表,是一只玫瑰金的格拉苏蒂。
陆时川扫上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家的时候快十二点钟,《卡曼救金》今天在电视和平台上同步播放,会员能够抢先看到第四集,从八点开始播,迟驰应该已经看完,说不定已经睡了。
陆时川口腔里的血味依旧存在,回来的路上漱了两次口依旧不见好转,弄得他有些心烦意乱。
家里的灯都熄了,从外面看去没有一丝的光亮,陆时川漠着脸推开家门,些许月光透过空隙渗进去,他手指一挑将灯打开,却见到偌大的客厅里,沙发边上靠着个身影。
迟驰坐在沙发上,双腿随意地抵在地上,以一个看上去有些别扭的姿势闭眼休息。突如其来的光亮让迟驰立刻睁开了眼睛,他对上陆时川的目光,说道:“怎么回来这么晚?”
迟驰声音低又很温和,还带着些许困意。
“你在这干什么。”陆时川上下打量迟驰的穿着,没有换睡衣,早上穿的什么现在还穿的什么。
说明迟驰到现在都没去洗漱。
迟驰随意抓抓自己有些长的头发,闭闭眼,哼哧笑了下:“不明显吗,在等你回家。”
陆时川没有对他这句话做出反应,和迟驰预想中的情景很不一样。
眼前的人只是满脸漠然地瞧着迟驰,原地不动,片刻后才大发慈悲地开了口:“明天,你搬出去吧。”
迟驰本来即将挂上唇边的笑意顷刻间消失,不明所以地看着陆时川,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原因。
可居高临下的站着的陆时川却没有给迟驰从他的表情上窥见原因的机会,因为陆时川没有露出任何一个带有情绪的表情。
“等我需要你再回来。”陆时川神色淡淡。
迟驰原本不解的表情慢慢冷了下来。实际上迟驰很少露出这种表情。他习惯性对任何人都笑吟吟的,本身所具备的礼貌和教养让迟驰十多年里都和“绅士”这个词挂着钩,永远都会保持着最基本的体面。
迟驰原地反应了片刻,才慢慢的从齿关中挤出句话来。
“……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和你有肉体上的交流,我在这里没有任何价值。”
迟驰将话说出来的时候,语气格外平静,语速缓慢,咬字清晰。
不像李涯口中说的那样,搬出去会像是吵架,他们并没有吵架。搬出去的理由是暂时不需要,搬进来的理由是这样更方便。这算什么呢?
陆时川把他当什么。
一根随时随地拉开抽屉就能看见、关上抽屉就能藏起来的按摩棒吗?
那么为什么要牵手?生日里一秒钟都不肯浪费的他为什么要花来回近三个小时的时间陪他坐电车?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来到滇南见他一面?
迟驰以为陆时川起码会有一点喜欢,虽不像喝醉后表现出来的那么充沛、坦率,但也算是有那份好感存在。
可陆时川好像不是这样。
望着迟驰失望的眼睛,看着他的瞳孔里逐渐染上许多不明的情愫,陆时川有些哑口无言。陆时川本意不是如此,却觉得自己张口解释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迟驰会质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而陆时川无法用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
他是这场暗恋的暗恋方,绞尽脑汁费尽心机的用了很多手段将迟驰留在自己身边,他从没有想过要将迟驰彻底留下,只是贪心的想要独占他五年。
可感情是不受控的,不受控的想要索取很多,却又自卑且胆怯的不敢袒露心意和过去,害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陆时川装作不在乎,装作迟驰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装作他只是自己生活中的一味调味料,只为了在离别真正到来的那一天可以洒脱的很自然。
没人是陆时川,没有人像他那样矛盾、嘴硬又逞强,所以也没有人懂他。
迟驰生气了,陆时川看得出来,真稀奇。
这个时候他该张口说上一句“我不想让你走”,事情或许会暂时告一段落。
可陆时川说不出来,他无法任由缰绳从自己手中脱落,无法放任真心流露。
陆时川:“……这样不好吗,如你所愿。”
客厅陷入了静谧,片刻后,迟驰才突然开口。
“你知道我希望的是什么吗,哪里来的如我所愿?”
迟驰心里缓缓憋出一簇火,从心底油然而生,因为陆时川的话,因为陆时川的态度,他说话说的很慢。
可是迟驰依旧保持着冷静,站起身来走到陆时川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