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态度清晰传递给了她。
崔云昭也认真回望他,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此事就揭过去了。”
霍檀佯装喘气,拍着胸膛说:“哎呀,娘子可真吓人,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崔云昭没好气看他一眼。
霍檀这才冲她伸了伸手:“娘子,我想你了。”
崔云昭面上微红,却还是下了罗汉床,转身在他身边坐定。
不过她刚一坐下来,就被霍檀整个抱在怀里,一动不能动。
霍檀的怀抱很温热。
是熟悉的,让人安心的温度。
崔云昭整个人放松下来,尽量不去碰他肩膀的伤,让自己靠在他怀中。
霍檀把下巴放在崔云昭的肩膀上,用刚刮干净的下巴去蹭她细嫩的脖颈。
“痒。”
崔云昭笑着躲开他。
霍檀长长舒了口气,才道:“回来真好。”
崔云昭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逗他:“你一直都是自己刮胡子,怎么现在就非要耍赖让我来刮?”
霍檀半闭着眼睛,抱着她慵懒地躺在罗汉床上。
“有皎皎,我自己就没用了。”
崔云昭又哼了一声,心情一瞬便明媚了。
把话说开,亲人归来,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霍檀这才道:“你走之后, 我们就原地修整, 组织村民修葺他们自己的屋舍, 清理积雪, 安置伤员还有逝者。”
“好在村民所剩不少,那村的里正也很稳重,事情倒是办的很利落。”
“村民安置妥当之后,我立即清点人数、兵器、马匹等,准备追击那些山匪。”
山匪在那一场雪灾里也死了不少,从他们找出来的尸体来看,最少死了四五十人。
这些都是被英勇的士兵和村民合伙杀死的,少部分是被大雪压死,还有十来名俘虏,被俘后战战兢兢,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通过这些俘虏,霍檀知道了那些山匪的具体消息。
“那些山匪足有四百人左右,同我们队伍不上相下,而且对方是有备而来,暗中袭击埋伏,才让我们遇险。”
说到这里,霍檀顿了顿:“是我识人不清,轻信了林三郎。”
崔云昭以为这一切都是意外,可现在听霍檀的意思,竟是人为的。
这让她竟有些恍惚。
之前的宴席还在眼前,林三郎敦厚老实的模样崔云昭还没来得及忘记。
不过几日工夫,他就背叛了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们。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士兵们最恨的就是背叛者。
同袍情谊比血缘还深,他们都是过命的交情,如何不会怨恨。
崔云昭想起那日樊大林的只字片语,忽然便明白了。
因为太过怨恨,他连名字都不想喊。
霍檀叹了口气。
他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
“隆丰村地势并不复杂,如果我们没有带着救援物资,多装备兵器,不会给他们可乘之机,可就在我们都下了马,搬着物资往村中送时,这些埋伏已久的山匪就忽然出现了。”
“他们手里有精良武器,又伺机埋伏,狠狠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时我已经进了村,不知道村口的情形,后来打巷战时回到村口,我才知道那些山匪出手多么狠辣。”
这一次,霍檀手下长行死了不少人。
回到博陵的都是受了伤必须要医治的,其他只受了皮外伤的都坚持没有离开,要跟着霍檀一起剿灭山匪。
就是因为这个。
他们死了那么多弟兄们,血不能白流,人不能白死。
“那些山匪非常贼,他们也很有路数,一看就是打家劫舍的老手。”
“他们根本就不与我们正面对战,总是忽然出现偷袭,然后迅速撤退隐藏起来,这大大增加了游击巷战的难度。”
难怪,这一场战事从中午一直打到了晚上。
崔云昭问:“然后呢?”
霍檀道:“我知道山匪们对隆丰村地形很熟,跟我们一起抵抗山匪的村民说,他们来了十几次,每隔几日,山上的食物吃完了,就要下来打家劫舍。”
“他们比我们熟悉地形,这更增加难度了。”
但对于这些,霍檀都不惧怕。
他们是精兵,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无论多难的仗,他们都能打。
更何况是一群乌合之众。
即便是有组织,有能力的山匪,也不过是匪类,是匪类,就可以直接剿灭。
“本来剿灭山匪这件事并不算难,也不会死那么多士兵,可是……”
霍檀深吸口气,才道:“可是直到两个时辰之后,我才发现,有人做了背叛者。”
霍檀虽然年轻,却经验丰富,更是九死一生活下来的老兵了。
随着看到的伤员和尸体越来越多,霍檀慢慢发现不对。
“许多士兵的伤口都在背后,什么情况下,士兵才会把后背展露给别人?”
绝对信任对方的时候。
这话崔云昭没说,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当时我就起了疑心,很快就下令让大家重新聚集,直接各个击破,不纠结巷战了。”
“但是这会儿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村民们早就精疲力竭,山匪们却还层出不穷,”霍檀道,“我觉得直奔山匪大本营,搞毁他们的窝点,把他们从躲藏的地方逼出来,是最迅速有力的作战方式。”
“再同他们纠缠巷战,只会伤亡惨重,没有任何意义。”
对于熟悉地形,习惯巷战的山匪,这是最简单的路数。
可这样,他们会更吃力,因为不知山匪老巢的情况,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