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摇头晃脑,似乎没有听见。谢曜无可奈何,又只有搬出“王重阳门下弟子有要事相询”的借口。果不其然,那书生一听王重阳的大名,才抬眼看向谢曜,道:“你有甚么要事?”
谢曜顿了顿,答道:“此事要见了一灯大师才能言明。”
书生道:“若不是要事,你耽搁了我师父时间,又当如何?”
谢曜道:“性命攸关,岂非要事?”
书生“嗯”了一声,道:“那的确是要事了,但你若为了求医问药,还是下山为妙。”谢曜生怕武三通解开穴道赶来,他飞快道:“虽然攸关性命,但却不是让一灯大师治我身体疾病,而且治心病。”
“噢?甚么心病?”
谢曜叹了口气,道:“事情是这样的。数日前,我准备上山回家,途中却被一头野驴拦住去路。那野驴毛长蹄子短,踢起人来可不含糊。但我心想,不回家我就见不到我爹爹妈妈叔叔婶婶伯伯爷爷奶奶,于是拿起柴刀,准备将这野驴砍两刀,它吃了皮肉之苦自然不会拦在路中间啦。”谢曜说到此处看了眼书生,又绘声绘色的讲:“就当我准备砍这头驴的当口,突然一位路过的番僧将我拉住,对我道:‘小施主,你这样伤一头无辜的驴,有违十善’。我一听奇怪了,问:‘我怎违十善了?’那番僧道:‘十善中一不杀生, 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言,五不绮语,六不两舌,七不恶口,八不悭贪,九不嗔恚,十不邪见。而你用刀砍这头驴,不就是违了第一条么,违了第一条便会违第二条,如此下去,如何了得?’”
那书生心知谢曜将他比作野驴,但也不着恼,笑问道:“然后呢?”
“我一听自然不乐意,我只不过摸出柴刀还没对这驴做甚么,这番僧老儿就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于是我对那番僧道:‘那不止我犯了十善,你胡说八道歪曲事实也犯了,而这头驴挑拨拦路更是大大的犯了。’后来这番僧说不过我,只道:‘你这小施主,若无人点化,定会折在这口业上。’”
谢曜叹了口气,接着说:“那野驴似乎也有灵性,随着番僧一起走了。我虽然回到家,却始终想不通这劳什子善恶,便想找人点化点化。听师父说,我祖师爷有位好友精通佛法,最擅长为人排忧解困,于是我就到这里来了,不料啊不料,几乎又和那日的事情重叠上了。”
书生不禁追问:“你祖师爷便是王重阳前辈么?”
“是了。”
书生忽然站起身,微微笑道:“我估摸那野驴并不是存心拦道,而是因为有的木头没有开窍,故意让其等人点化罢了。”
谢曜听他反唇相讥自己是木头,装作没听见,只拱了拱手:“相烦带路。”
书生当下不再言语,引着谢曜向前走去。
穿过荷塘,便来到寺庙门口,一个小沙弥走上前来,和书生说了几句话,便向谢曜道:“施主请稍候,小僧这便去禀告。”
谢曜点了点头,站在门外等候,趁着这时间,不禁琢磨如何让一灯大师肯将武功传授。
☆、第49章一灯大师
又过了片刻,那小沙弥走来对谢曜施了一礼,道:“施主请随小僧来。”
谢曜点了点头,当下跟着小沙弥进去。这庙宇看来虽小,里边却甚进深,走过一条青石铺的小径,又穿过一座竹林,只觉绿荫森森,幽静无比,令人烦俗尽消。竹林中隐着三间石屋,小沙弥轻轻推开屋门,让在一旁,躬身请谢曜进屋。
谢曜对他道了声谢,跨步而入,只见室中小几上点着一炉檀香,几旁两个蒲团上各坐一个僧人。一个肌肤黝黑,高鼻深目,显是天竺国人。另一个身穿粗布僧袍,两道长长的白眉从眼角垂了下来,面目慈祥,眉间虽隐含愁苦,但一番雍容高华的神色,却是一望而知。
“晚辈谢曜,拜见一灯大师。”谢曜转瞬间明白,走到那长眉僧人面前,端端正正的拜下。
那长眉僧人正是一灯大师,他抬眼看了眼谢曜,目光一派柔和,只道:“快起来,你从重阳宫来,是全真教遇到甚么事情吗?”
谢曜听他言语温和,不禁好感倍增,思索片刻却不知如何回答。一灯大师见他语塞,又道:“方才劣徒前来禀告,说你有佛法不明之处找我询问,你且说来。”
“这……”谢曜复看了眼一灯大师,但见他宝相庄严,竟教人神圣不敢欺瞒。谢曜心下叹了口气,想到天书的逼迫,只得抬头,对一灯大师老老实实的言道:“我并未有甚么佛法想要询问大师,跋山涉水来此,只是为了求您传授我一阳指的武功,以求后半生性命无虞。”
一灯大师闻言不禁“咦”了一声,问道:“这是为何?”
谢曜想了想,将与欧阳克等人结仇的事情通通告知,他口才不差,又故意将情节说的十分严重,只把一灯大师听的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息。
末了,一灯大师半晌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他才问:“你如何知道我在此处?你又如何知道欧阳锋惧一阳指?你又如何肯定我会传授于你?”
谢曜听见这三个问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道:“冥冥中有人指引我前来,而欧阳锋的蛤蟆功被一阳指所破,晚辈早有耳闻,至于前辈大师肯不肯教我,这是前辈你的事情,我只要来了,则是争取过。”
是了,他所有都事情都按照天书的来做,但是最后能不能成功,却也不是他能控制,天书再要责怪,也无从责怪起。
一灯大师闻言微微一笑,忽然伸出右手,放在谢曜头顶,问:“我按住你的头,你如何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