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自己会不会高兴?会不会笑?见了武当众人自己该也么做?会不会不欢迎她?万一他不高兴怎么办?不希望自己来烦他累他怎么办……
思谭想了半夜,竟生出不敢上武当,不敢见俞岱岩的心理。
近人情更怯。
说的便是她晏思谭吧……
陪着寒江渔火明月星,思谭依船而眠。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
第二天黄昏,舟子泊了船。
思谭告别艄公,提了包袱便要上岸,突然听得马嘶声响,探头一望,只见两骑马刚调转马头,朝武当山下的镇上驰去。思谭看那马上乘者背影,皆利落便捷,显然是会家子,心道是哪路人士。
思谭到了镇上立即寻了家客栈投宿,一路舟车劳顿困倦不堪,倒头便呼呼大睡。
这一睡,便睡到翌日午时。
思谭从被窝里爬出来,阳光刺眼,揉了揉睡痛的头,想都不用想自己这会儿的模样定是惨不忍睹。
没洗脸没梳头没洗澡,一身白色衣袍都变得灰朴朴……
“天呐——”思谭捂头哀号,这样子怎么敢去武当丢人现眼!立即翻身下床,利索的穿好鞋绾好发,扯嗓子朝门外吼道:“小二小二小二——”
“来了来了!”只见一个灰衣小哥气喘吁吁的跑来,问:“客官有……有什么吩咐?”
思谭暗衬这家客栈服务挺快,毫不含糊对小二吩咐道:“给我烧一大桶热水送房间。”
洗完澡,用内力弄干头发,思谭又唤来小二噼里啪啦对他吩咐道:“给我准备饭菜,两素一汤少蒜多葱姜,不要辣椒!我现在出去办事,回来之前一切都要准备妥当,否则自己看着办罢!!”
那小二低头扳着手指一一记下,突然抬头问:“客官,这……”辣椒是什么啊……
刚才还和他喋喋不休的人,这时竟没了踪影,似是从没出现过,只剩下房间的窗户大喇喇敞开着……
话说思谭直接从三楼窗户跳了下去,甚是轻松。
出了小巷,便是熙熙攘攘的集市。
街上人来人往,不乏打扮艳丽的少女,思谭再看看自己一身不辩男女的装束,顿生挫败。想自己来了这里几年,一直嫌弃女装麻烦,从未好好打扮过一天,真真亏欠。思谭想罢,转身拐进一家成衣店。
老板是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名叫金镶玉。一见思谭进来先是迟疑打量了一下,才笑问:“姑娘是要选套男装还是女装?”
“嗯……女装。”思谭想了想道。
金镶玉笑脸盈盈,指着一件纯绿色襦裙问:“那件如何?布料可是锦芝坊最好的杉香布……”
“不用这么绿吧,好像颗青菜,而且有点过时罢……”
“啊?那这件黄色的怎么样……”
“这么像龙袍,我怕一穿上就被抓起来诛九族了……”
“……唔,那这件水红色?这牡丹整整花了半年才绣好!”
“咳,你不觉得太招摇了吗?很容易成绑架目标的……”
“……”
思谭充分的发挥了以前的挑刺儿精神,金镶玉从没遇见过这种客人,抚了抚额头,咬牙道:“你且等等!”说罢转身进了后院,思谭不由捂嘴偷笑。
金镶玉出来时,手中捧了两件襦裙。
一件浅紫色雪纺襦裙,纯白做底,紫丝滚边,腰身收的恰到好处;一件粉蓝纱裙,裹胸处绣了两只翩跹蝴蝶,精致优雅。
但凡是女子皆有爱美之心,只一眼,思谭便下定决心非要买走一件。
“这两件……”
“这两件一直都是我店镇店之宝,你看如何?”金镶玉颇有得意道。
思谭故作不屑道:“比刚才的是要好点,但也一般般啰。”
那金镶玉有气发不得,只想:这小姑娘好生嘴硬!
思谭知她不认同自己,当下也起了好强之心,对她招招手,道:“拿笔纸来。”
思谭研开墨,提笔作画。金镶玉从开始不屑,到嘴巴越张越大,到最后不由抓着思谭手臂道:“这……这是什么衣服?”
思谭嘿嘿一笑,指着上面的婚纱和晚礼裙道:“这是比大食国更远地方的服装,你看这件,这叫婚纱,是成亲时女子穿的……”
聊了半天,金镶玉越来越佩服思谭,当即让思谭将这张服装纸稿卖给她。思谭也不推诿,没收她一分钱。
金镶玉收了思谭纸稿过意不去,欲将那两件镇店之宝送给思谭,思谭当然乐意之至,但还是半推半就道:“这……不太好吧?”
金镶玉掩唇笑道:“你可别急,先进里面试试这两件罢,若是你穿不出我这两件裙子的味道,也是送你不得的!”
思谭忐忑一笑,抱着裙子进了内堂。
等了半晌,也不见思谭出来,金镶玉伸长脖子朝内堂喊道:“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好了好了——”唰的声掀开帘子,思谭娉婷袅袅的立在那里。
金镶玉不禁双眼一亮,没想到思谭恢复女装竟是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儿。
这件粉蓝蝶衣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她姣好的身段,袖口微敞,露出一截雪白皓腕。裙摆层层叠叠,却不繁复,细腰上的浅粉丝带更让思谭多出一分摇曳生姿的味道。
思谭见金镶玉只盯着她不说话,不由摸摸脸,又看看全身,睁大双眼问:“不好看吗?”
金镶玉抚掌笑道:“好看!怎么会不好看!这衣服也就你能穿出味道来!那件紫色你也不用换了,都送你罢!”
思谭听罢,羞赫一笑:“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