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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兰(125)+番外

空旷的厅内未开灯,琉璃天顶及落地窗外的苍白光线单薄安静地落进来,红实木地板上几方光明几方暗。恩泽抱着文件站着,三年来似乎身为下属的他来这儿更多,“他一直住在中央院办公室里多一些。”

菲特没说话,上楼去主卧,卧室仍是那奢华寂寞的模样,壁炉上方那幅巨大的油画里,金发的男子与黑发的女子仍旧笑着在一起,笑容依旧,未曾改变。她在里面绕了一圈,鬼使神差地拉开了衣柜。

整柜子都是她的衣服,穿过的,没穿过的,加里弗雷德家族财势丰足,给她做的衣服都是最好的,它们静静挂在那儿,樟脑的淡淡味道散开。

她关上柜子,扭头在窗台上发现了一小瓶百合。

由一个细长小玻璃瓶里插着的一支百合,瓶里的水新鲜而清澈,百合洁白绽放喷吐淡雅芬芳,那嫩黄的蕊儿颤颤立于空中一碰就酥掉了似的。

她看着百合,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

门口传来声响,雅兰换了身单衣靠过来,揉揉她的银发,“累么?”

“还好。”

“那洗一洗,”雅兰对她笑笑,“想吃什么,我叫人给你做。”

菲特想了想,眨眨眼睛,“我想喝可可。”

又是可可,他失笑,应了,“好。”

他望向她身后窗台上摆放着百合花,千日不谢,那还是很早以前她带回来的百合花,她拿着洁白的花朵和埃利奥特王子站在他的宅邸门口。

她走后他用结界护住了花朵永不凋谢,他不知道除了这朵花外她留下过别的什么——他可以抓住的东西。

“雅兰……”男人的手臂自然而然搂过她的腰,她身体靠了上去,“人类和血族为什么要打仗?”

男人手臂一顿,又把她揽过来往浴室里抱,“这种事情,想多了会长皱纹的哦。”

菲特瞪了他一眼,这男人净知道转移话题,努了努嘴说:“血族一直遵循避世戒律,从小到大我都是被这样教育的,为什么要打仗呢?”

雅兰已经把她带到浴室了,宅邸里的浴池偌大,热气腾腾水波浮动,抵达这儿之前佣人早准备好了的。

雅兰只是揉揉望着她,解下她的头花让银丝垂满他的手掌,然后去解她的流苏披肩。

菲特见他不说话,一阵出神,这种问题问出来又有什么用呢,所有血族和人类都认为应该打仗时,她觉得不要打仗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雅兰……”她不由自主抱住他,“你、你觉得我有什么可以做的……你直接说。”

她不是圣杯么,她不是公主么,总、总有她能做的……

雅兰绿眸那微漠的光转瞬即逝,手指颤了一下,便一根一根收拢,握住了她的肩膀。

“说什么傻话,菲特做自己便好,不必为了谁而那么拼命。”他挽出淡淡微笑,一字一顿道,“菲特是菲特,不是工具,所以不要看低自己,嗯?”

她呆了呆,咬下嘴唇,浴池里氤氲的湿气将她的眼睫都缀得沉沉甸甸,她的族人和他的同胞要打仗了,会死,会流血,他们因她不懂的事情而互相仇视,而她却想和眼前的人类男子在一起,如此自私,可她就想和他在一起。

她是公主,伴随而来的罪恶感让她无措,那些血族一定认为她讨厌极了可耻极了。

“雅兰……”她咽咽喉咙,唤了他一声,“我不想离开雅兰。”

“嗯。”他声音淡淡,唇边漾出了笑意。

他将她脱好衣服放到水池里,舒适得她叹息,大脑空白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这男人,把她带到浴室,脱光了洗……?!

她捂住身体扑嗵埋到水里,只露出一张红红小脸。

“你,你出去……”

“刚才不是说不想离开我的么?”雅兰蹲在池边散散微笑。

“呜呜……出去……不要看……”

她这样儿真真是超可爱,都亲密这么多次了还这样害羞,雅兰笑眯眯地捏了捏她的脸,起身招女佣进来服侍便离开了。

转眼已到黄昏,王宫黑色的剪影铺嵌在夕阳橘红的天幕中,空气渐渐潮热。帝都的一半已沉在阴影中暗下去,一盏一盏灯火亮起,隐约而细密。

王宫大道士兵排排把守,他们的背笔直如石碑,雅兰经过时他们冰冷而恭敬地行礼。

灯火灼灼,穿过一扇扇大气大门和回廊来到最高权力辉煌殿堂。

殿堂内烛光闪闪却分外寂静,一左一右两名高阶侍官,一名司法长袍长官,便是那背对他立于黄金王座前的年轻男子。

大红金纹地毯由雅兰脚下铺去,拾级而上延展到王座下,那男人一袭雍容华服立于台阶下,金色的发于昏暗中熠熠发光。

“国王陛下。”

雅兰低首行礼道。

詹姆十一世回首,露出那张俊美年轻的脸,湛蓝的眸子里依旧温柔,盛得更多的却是疲倦。

夜中悄无声息的会见。

聊了国事,血族那边涉及甚多,年轻的国王揉着额头,饮下侍佣恭敬端上来的一口茶,这般自然,在风尖口儿也不再试毒,国王感觉到他的目光,便无力笑了笑。

“试个什么,他们杀了我也没用,何况又少了那么一只好用的傀儡,他们舍不得的。”

雅兰淡淡道:“陛下言重了。”

“若不是你把着,我早被他们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陛下定会是好的君王。”

国王沉默了半晌,便笑道:“当年她也这么说。”

雅兰抬眸,不卑不亢望着他。

“加里弗雷德卿是否因她在乎我,才给我留着这个王位?”国王揉揉眼角无奈地笑,外面夜色黑重深宫夏也阴寒,他又饮了口茶,对上雅兰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