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有他在的地方即是她的天堂。Heaven。她想要的天堂。
“好。”
克莱什皇历七五零年十月,血族外交信使与人类政府谈判破裂,其一个月后,血族宣战。
二月。
雪花尚还是稀稀落落地落,银装素裹的,整个城市陷入深灰与雪白交织的牢笼。天灰蒙蒙几欲压下来似的,帝都建筑物的屋顶覆上白白厚厚的一层,屋檐凝垂着尖尖冰棱,街道两旁尽是堆着扫出的雪团,大块大块地掺杂各种枯黄的树枝和叶子,看起来有些脏了,马车湿漉漉地滚过,行人穿着大氅和皮草,拢着衣领匆匆走过。
菲特穿着呢子长外套和羊毛裙,脚踩着长筒流苏牛皮靴,狐狸毛耳罩暖暖护着小耳朵,她下了马车,抬头望向正对着自己的,商业街间的一家店铺。
“夜莺”。
已经没有再营业了。
大门关的死紧,原本玲珑剔透的琉璃落地窗已经蒙上灰灰的一层,模特还在窗架上摆着,身上的衣服还是夏末秋初的老款式。
她哈出一口白气,上前瞧窗里望了望,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
……还没有回来吗?
“哎呀,菲特小姐您早啊。”
她循着声音侧头,隔壁杂货铺的小姑娘向她打招呼,扎着两条麻花辫,身上也是厚厚的冬季袄子,有些雀斑的可爱小脸上是兴奋的表情,“菲特小姐起得好早呢,大冷天的我们这些干活的都不想起来的说。”
菲特冲她笑笑,“早安,玛丽。”
玛丽觉得她这么一笑冬天太阳都出来了,哎呀呀,这位小姐长的真好看,赫莲姐姐尽认识一些好看又贵气的人呐。
“又是来看赫莲姐姐的吗?还没有回来呢。”
菲特有些小失落,不死心地又朝窗户里望了望,“是吗……”
去年从帝都回来没几天她就想着来看看,哪知大门紧闭一副人去楼不空的位置,一问隔壁的小姑娘却说是出门了,也没说是什么时候回来。
出门了,去哪里了?
现在都没回来,其间不死心来看了好几回,和隔壁的小姑娘玛丽也就熟了。
“其实来问的不知菲特小姐一人呢,好多小姐都是赫莲姐姐的户,她这一走他们还担心自己穿什么呢。”玛丽笑笑说,“不像我们小老百姓,哪能管自己穿什么啊,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玛丽,你是听赫莲店长自己说出门的吗?”
“啊,不是啊。”玛丽摆摆手歪头想了想,眼里流露出欣喜羡慕的神色,“是个英俊的大哥哥呢,看起来好凶但是好帅好高大呢,我去看时赫莲姐姐不在了,那个大哥哥说的。”
“哎……”原来赫莲店长也有恋人啊……也对,那么美丽又吸引人的女子。
回加里弗雷德宅子的时候红发神官约瑟夫已经等得心急火燎地了。
“一大早你去哪儿啦啊我的姑奶奶?”他几乎要跳脚了,抓着自己那头红发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确认完整无误后吐口气,“现在都是什么敏感时期了你还往大街上自个儿跑,跑出事儿了雅兰不剁了我。”
菲特愣愣的,看他真的很担心的样子,“呃,对不起,约瑟夫神官。”
“唉唉,你没事儿就好,”他摆摆手转过身自言自语,“谁叫我答应他看好你的呢……”
想来也奇怪,堂堂公爵大人竟然要一介教团高级神官照顾一个纯血种,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是天外怪谈,真不知他怎么想的。
约瑟夫叹口气,今天还有事他也不能多留,例行公事确认她今天的行程才点点头,“那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随便跟坏人走掉哦。”语气简直是跟一个六岁小女孩说的。
菲特看了看他,笑了,“约瑟夫神官人真好。”
“……哈?”
“每天都来看我,谢谢你,”她提裙行了礼,“有人这样照看我,我很开心。”
怎么突然说这个,还这么直白不害臊吗?雅兰可是说她害羞得不得了的。约瑟夫实实在在被哽到了,不好意思又抓抓头发。这姑娘,堂堂公主,怎么和咱们皇宫里那个金发小公主那么不一样,是因为环境吗?
“哎,因为雅兰拜托了嘛……”也有一部分别的原因,眼前这个银发血瞳少女身上背负的未来,他不得不去在意,他想看一看。
况且,他对她这种不经人事呆呆的性格真的是讨厌不起来。
又说了一阵,临行前菲特突然问他,“战争,怎么样了?”
她的眼神有些闪烁,约瑟夫不知道怎么回答,挠挠脑袋,“这种事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地,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我……雅兰,雅兰他怎样了?”
这个问题她是第一次问。
两个月前雅兰受诏去了边关,血族与人类的冲突交织密集地。
血族虽然正式宣战,但还是没有动真格,边关暴动虽然频繁也没有引起大的损伤,直到一个月前突然加大了兵力,白翎镇死伤惨重,大多甚至变为丧尸。
雅兰也不得不去了,作为将军,气势和名头摆在那里,出手压一压应该是没有问题,况且年轻公爵的外交手段中央院早已见识,和血族那边再谈一阵子不是没有转机。
消息却迟迟传不过来,大面积侵略是制止了,却再无其他。
约瑟夫看看眼前的小姑娘,她攥着裙子,有些犹豫的样子,她和雅兰在一起才多久?两个月,对她而言是什么呢?她忍了好久不问他,是因为知道他也不好回答吧。
她是血族,爱上了人类,住在人类这里,自己的同族却在侵略这里,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约瑟夫他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