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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落白(6)

后几日他来了,神色如常,我那时想,他大概觉得,这种事本该如此,没什么好说的。

给他做汤时,通风扇呼拉拉地开着,我眼泪一滴一滴掉进黄金色泽的汤里。

直到他把我翻过来抱住我才难堪地发觉自己哭出声了。

“你不用管我,是我无理取闹,是我胡思乱想……等一会儿就好了,真的。”我抽噎着推他,男人都喜欢善解人意的女子,我特别想自己能体贴一点,再体贴一点,可就是做不到,“你别管我了……”

他紧紧抱着我不吭声。

我愈发委屈,仿佛在他怀里得到了赦令纵容一般,“你不要管我了,你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你去找她啊,你父亲那么喜欢她你去娶她过门啊,她哪里都比我好,那么好看出身有那么好,不像我,我那么脏,全身上下都是脏的……”

凌邪浑身一震,把我扳正了,鼻尖几乎对上,紧紧盯着。

“你在说什么傻话。”

他的声音不大,低低的。

“难道不是吗,我本来就是——”

“纪夏。”

他打断我,表情凉下来,“不要再说了。”

我怔怔看着他,最后几颗泪滚了下来,然后咬着唇,从他怀里退出来,拉开了一段距离。

“纪夏。”

“……”

“纪夏……”

我没理他,回卧室时,他没上前拉住我,目光如芒在背。

之后一周多我都没有和他讲话。

这个,应该算是吵架么?

朋友晓陌叹道:“原来陈大人也有被关在门外的一天。”

我虽然伤心,但不和他说话仍是种煎熬,睡觉时想他想到心都疼了起来。晓陌说这话时他打了电话过来,我心里一跳,又手痒,手指绞着半天挣扎着死不肯接,最后左手抓着右手纠结,被手机音乐挠得有些坐不住,难堪地别过了头,“能、能帮我按一下么?”

晓陌笑,“红色还是绿色?”

“绿……啊不对,红、红的!”

她啪地一按我立即后悔,扑过去抓手机一直看一直看,真的挂了,肩膀立即垮下去。

晓陌啧啧摇头,“闹别扭的忠犬啊。”

“你、你说谁呢……”

“你看你看,小纪的狗耳朵都耸拉下来了哦~”

“……”

为了避免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再次发生我跑到BN一口气接了好几个任务来缓解心情,有次是做保镖护送一贵族,遇袭战斗时满脑子都是凌邪,刀锋理我脖子一寸处刮了过来。

事后任务完成,汀叔就介绍陆岐给我做搭档,以前在皇家骑士团干过,后来自愿加入BN。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他的主要任务不是战斗而是提醒你别分神。”

“……”

我真的很想知道汀叔他什么都知道了干嘛还让我写任务报告书。

和他搭档了一次后就接了这次的任务,一直和凌邪半僵不僵的,细细想来大概一直都是我一个人闹别扭,他大概没放在心上吧。

我在回忆中望着浴室天花板一阵一阵呆。

“纪夏。”门上磨砂玻璃透出外面修长的身影,轻轻扣了扣门,“一个小时了,水凉了。”

我一愣,下一秒浑身冷得一个哆嗦。

又换了一缸水将身子捂热了些。客厅窗外夜色极深,清朗月光,靠在长沙发上的男人换了便装,年轻如少年,抬了眸放书靠过来。

软软布料衬出了他肩宽腰窄的修长身线,灯光下影子高挑盖住我的,我又不知怎么办了,不是之前还和他闹别扭么,竟说的是些赌气的话。

“你看你,手都泡皱了。”他低低地道,声音含着丝心疼,把我的双手拢到一起放在掌心轻轻捂热搓揉,极自然的模样,“洗澡时都在想些什么。”

那么近,柔柔黑发,山水墨画般静谧清俊的容颜,灯光里越发深邃的五官。

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再往下是现在衣领间的明显锁骨,我看着那一小块肌肤,咽了咽口水。

“饿了?”

“嗯……嗯。”我耳根有些热,骂自己色女。

他又揉了一会儿,去厨房盛了粥给我,皮蛋瘦肉粥,软软糯糯的清香随着白烟袅袅而来,凌邪忙,会的厨艺不多,大多都还是以前我在BN时教他的,只不过样样做的都是顶好吃,我有时想难道这是陈家基因天生优秀的原因么。

“唔……”

吃得太急,伤了口。

“都说了小心烫。”

我心说我喜欢嘛,哪里还管得了烫。

他先坐在一旁撑着下巴注视我,被这样升温的视线瞅着我都不好意思再吃了,难为情地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他笑了笑,搬了椅子搁在我面前坐下了,抬起我一只腿放在膝盖上。

“呀,你……”我一惊,满脸通红,下意识缩脚,他他他他这是干什么?

“别动。”

他按住,不知何时拿来了医药箱,开了取药,指尖划过我左腿的烧伤,细细抹药。

动作足够轻柔,我还是疼的哼哼。

“以前我看你被捅了一刀眉头都不皱一下,怎的今天难受了。”

我愣了愣,脸发热。

因为是他在抹药啊。

那些司空见惯的伤,在他动作下却越发娇气跋扈地痛起来。

抹完一条腿他抬起另一条,我赶紧阻止他,这样太难为情了,“不、不用啦,就伤了这一点而已。”

“这一点?”他轻轻重复,指腹往烧伤处不轻不重地一压,我不禁抽了口气。

“这是一点么?”

我不敢吭声了,我受伤了,他生气了,他肯定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