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我一张卡(83)
整个暑假,许方都没在花街见到过田一然,每一次从棋牌室的门口路过,她总是在幻想,或许明天,或许后天,又或者是下个周一,她就能再次见到田一然。
许方甚至都想好了要怎么和她打招呼。
“田一然,我掐指一算,你果然会出现在这里。”
后来,棋牌室也易主了,田强离开了花街,去了省城,好像是他的老婆不孕不育,两个人去省城一边治病一边谋生。
田一然再没出现过。
高二开学,许方甚至去竞赛班,想要看到田一然的身影。
但是好像也没见到。
直到听夏君庭说她好像转学了。
“市一中。”
许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
那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到的学校,或者说,她本来就和田一然不是一类人。
在许方还没遇见田一然,或者说还和她没那么相熟的时候,她就喜欢漂亮的女生。
许方自诩是个视觉生物,对长得好看的女生没什么抵抗力。
像之前的郑琪琪,包括别的班级的那些人,她都有过接触。
可是像田一然这样的女生,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一直记得她那么长时间。
分手的前几天,周曦特意找到她,两个人在阳溪镇待了一下午。
周曦说自己身为田一然的妈妈,不可能看着她在这个地方浪费自己的生命。
她不是不知道田一然喜欢女生。
可是再怎么喜欢,这也都是一种病。
周曦想不通,她们为田一然提供了那么好的条件,为什么她就不是个正常人。
彼时,许方还在劝周曦,让她不要给田一然太大的压力。
可是下一秒,周曦说道,“许方,我知道你家里的那些事情了,你亲生夫妻是个□□犯,你觉得你有资格和田一然在一起吗?”
许方哑口无言,这一直是她最自卑的地方。
“你的家庭情况实在是太复杂了,田一然从来就乖,我们不愿意让她再在这个地方继续堕落了。”
周曦几乎是半强迫地要求许方主动提分手。
“这件事田一然绝对不能提,我了解她,我越是反对,她越是会像个女斗士一样出来反抗我。”周曦说着,当着许方的面落泪了,“我没什么大的愿望,只是希望她能活得像个正常人。”
是啊,像个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
许方无言以对,她没有任何资格和田一然的父母对抗。
从前小说里的那些狗血桥段没有出现,是许方先说的放弃。
十年了,许方一直没问过田一然,她是怎么想的。
许方想向田一然道歉,为自己当时的自私道歉。
可是田一然显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十年后,再次面对田一然,许方想要挽回。
“既然你没有像你妈妈说的那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那不如和我一起,我们一起过不正常的生活?”
田一然拧紧了眉毛。
“许方,你可真是搞笑,你还记得当时在小土坡上你是怎么说的吗?”
田一然早已经不是齐耳短发波波头了,现在她早已经是一头利落的短发,全然没了当年的稚嫩和张扬。
可是时光好像把许方困在了十年前的那个下午。
49.圣杯九
许方没有和任何人和解,她花了十年的时间,只用来和自己和解。
后来在部队的那些年,她总是做梦,做梦自己在花街那幢红房子的家里睡觉,高研低头亲她。
那是一个不算太好的梦,是个噩梦。
有时候,她也会梦到田一然,梦到她们两个亲吻,一起做别的什么事情。
可是每次醒过来都怅然若失。
有时候在梦中惊醒,她总是能闭上眼睛把梦再接回去,这是控梦,许方在网上搜索,说这是精神分裂的征兆。
许方觉得自己还真是没什么出息,竟然喜欢一个人可以喜欢到出现精神分裂。
十年后的重逢,许方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尽管她曾经听李宏轩说过,田一然这些年一直在读书。
本来就是很聪明的人,后来又上了中国最高等的学府,继而又出国,现在回来,有着一份让人羡慕的工作。
可是田一然周围的朋友都知道,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
“田一然说了,她是个不婚主义者!”
从花街离开的这些年,许方也一直辗转各地,入伍的那几年,她在云南,平时没事的时候她也不常出来,没事的时候,她就在宿舍里读书写字,偶尔也写信,给田一然写信。
从前田一然总说她没什么情趣,他就偏执地写下一份又一份的信。
每一封都用信封封好,退伍回去的时候,这些信就占据了她一半的行李箱。
寄不出去,看着也开心。
就好像田一然也曾经读过这些信。
这些信里还有照片,许方这些年像是预备过冬的松鼠,不知疲倦地往自己的树洞里存储着松果。
她曾经想着联系田一然,可是总是因为种种原因错过。
有时候许方在想,自己就算是见到她,该怎么和她说呢?
说自己当时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
说自己其实很喜欢她?
片刻的欣喜激动之后就是长久的无奈,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年,她做的这些事情就好像是在自我感动。
就连十年后的第一次见面,许方在临门一脚的最后一刻,也退缩了。
可是董思琪告诉她,“许方,这么些年了,你难道要一直这样退缩了。”
已经十年了,她们早就不是在花街疯疯傻傻追逐打闹的少年了,她们都长大了,快30岁,可以对自己的生活负责,为自己的人生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