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失忆仙君当乖徒[重生](78)+番外
下雪了,天黑得早。
一群人欢欢乐乐吃完晚饭。
青临青川忙着抢最后一块蒸肉,玉珩餍足地缩进毯子,余光瞥见那人收拾完一屋凌乱笔墨。
忽地停步,驻足在桌前。
画中的随云山银装素裹,雾霭环山,漫山遍野皆是一片苍茫静谧的雪色。
右上角题了几枚清隽小字。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那人看了一阵,叹了口气,语气中万分遗憾。
“仙君丹青妙笔,字更好看。若我小时候能有人来教这些就好了,可惜……”
玉珩拥着手炉,酒足饭饱,毫无戒备。
顺着他的话头便接了下去。
“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那双黑眸立即弯起, “多谢仙君。”
案前。
玉珩拢了拢云袖,覆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感受到掌心下微微一僵。
似乎并不擅长信任别人。
“放松,你这手若是有自己的想法,今日恐怕写不出好字。”
那人一默,努力放松了些。
玉珩扫他一眼,转而凝神于笔锋。
点提撇捺,先带他试着写了几个笔画,待两只手总算合拍不少,又试着随意写写诗词。
屋内暖意熏然,静得仿佛能听见屋外簌簌落雪声。
两人挨得极近,经年杀伐的仙人此时半点不设防。
他一转头,就能看到仙人恬静专注的侧脸,浓密睫羽,湿润软唇,以及……
微红的耳垂上缀着一颗小痣,只有这个距离,这个角度方能看得见。
美玉有瑕,绝世无双。
……
写满的纸张在旁边堆了一摞。
玉珩想了想,带着那只手,慢慢在纸上落出一个“郁”字。
旋即,笔锋一顿。
他侧目看过去,无声地询问。
似乎已经揣着这个问题许久了,也似乎是专门揣着这个问题,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这么久以来,居然还不知他的名字。
那人似乎刚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倒也没拆穿这场蓄谋已久。
“君婴。”
玉珩问: “哪两个字?”
他道, “君主的君,婴孩的婴。”
窗外应景地传来两声惊呼。
“好草率。”
“听起来像, ‘那谁家孩子’。”
玉珩也眉心微蹙。
那人抿了抿唇, “的确不是真名,但并非要刻意骗你,只是因为爹娘没给我起过正经的名字,周围人随口都这么叫了……”
窗外的评价仍在继续。
“虽然听起来有点惨,不过倒是和咱们仙君挺般配。”
“是块玉,所以起名总跟玉有关,玉珩玉生玉尘什么的。”
“草率得如出一辙。”
“啪的一声”,窗户合上。
玉珩面无表情,考虑着以后要不要干脆把窗户封上。
窗户再不封,他就要疯了。
跟前,那人似是想到什么,眸光一转,落在先前画迹初干的长卷上。
而后手腕一动,走笔成线。
他的字迹与玉珩的清隽小字不同,苍劲潦草,锋芒毕现。
在“郁”后面又缀了两个字。
玉珩一字一顿,轻声读过去,似是思忖着什么。
“郁明烛。”
屋里静默。
那人张口,刚想说话。
就见仙人眼帘一抬,凉飕飕道, “所以,你其实自己也能写好字?”
“……”
他没说话,但是表情中有些无辜。
于是迎着那道视线,玉珩想起来,人家本来也没说写不好,只说小时候没人教。
而且,似乎还是自己开口,主动请缨,说要教人家的。
于是仙人的眼神更凉了,不太讲理地断言, “是你引诱我的。”
“是,”那人道歉得毫不犹豫, “对不起。”
屋内寂寂烛火映着外面的雪色,将窗纸照得一片橙红,随云山不知何时落入一片宁静,只剩簌簌雪声。
玉珩先前为了握着他的手运笔,与他站得极近,执笔时还没觉得异样。
可如今四目相对,才意识到他们几乎拥在一起,连对方呼吸时胸膛的起伏都能分外明晰。
这么一来,微微加快的心跳也格外容易被察觉。
未谙红尘的仙人心念一动,莫名觉得有点古怪。
可具体哪里怪,是旁人怪,还是他自己怪,又着实分辨不出来。
他带着几分茫然的慌乱拧过了头,下意识想要躲避,但反而将薄红的耳垂送到了那人视线内。
——郁明烛目光一落,瞧见仙人通红的耳垂上,那颗不起眼的小痣也比平日更深了些。
呼吸骤然烫了几分。
耳侧有一阵温热的呼吸扫过,仙人身形猛地一僵,脱口而出: “我去看看外面,这么安静,不正常。”
说完拂袖,落荒而逃似的抽身离开。
跟前陡然一空,连带着几分暖意也被仙人衣摆搅散。
默然间,郁明烛浓长鸦黑的睫羽微垂,恰遮住了眼底的未明情愫。
他一直执着笔。
良久,一滴浓墨滴了下来,在纸上洇出一团痕迹。
……
玉珩一出门,便跟四双明亮的眼睛对个正着。
青临青川眼巴巴: “仙君,救救。”
“……”
仙人一向淡然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错愕,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屋前堆了好大一堆雪丘,半人高,他的两个小童子把自己从头到脚埋进了雪里,连脑袋顶上都堆着雪。
仙人木着脸,一手一个,将两个童子从雪里拎了出来。
青临告状, “都怪青川,打雪仗居然还用仙法,厚颜无耻!”
青川嚷嚷, “是哥哥先在雪球里藏冰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