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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辞归(18)+番外

小段氏面上露了几分疲态。

叔侄两人起身,一前一后从屋子里出来。

院子里的灯笼大部分都已经熄了,挽月提着一盏与林云嫣引路。

林珣叫住她,试探着问:“那贵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你给叔父透个底,也好心里有数。”

林云嫣笑着道:“比您年轻,是您的晚辈,懂礼数规矩,体面人。”

随着这一个接一个的词,林珣悬着的心落了下去。

懂礼数的晚辈,他最喜欢了。

体面人办事,最是靠得住。

好啊!

很好啊!

林珣高高兴兴地走了,林云嫣亦往宝安园走。

入夜后的伯府后院,黑漆漆的,只挽月手中的灯笼光照着那一小截青石板地砖。

倏地,一个念头滑入了林云嫣的脑海。

好像缺了些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之前那几年,她常常走夜路,偶尔提灯笼,偶尔举一根蜡烛,更多的时候,手中无一样照明之物。

她幼年时很怕黑,愣是练了出来。

走得多了,自是不怕了。

又或者是见多了人心险恶,那些所谓的魑魅魍魉反而算不上什么了。

到底缺了什么……

直到走到宝安园,抬脚迈过门槛的时候,林云嫣一下子明白过来。

缺了的是声音。

她推着徐简走,轮椅在地砖上碾过、吱吱呀呀的声音。

想明白了,思绪清爽许多。

问挽月要了灯笼过来,往廊柱上一挂,林云嫣在长椅上坐下。

自那日在慈宁宫中睁开眼睛,一切都回到了永嘉十一年,皇太后、祖母、叔父叔母,他们都和她记忆里的一样,除了徐简。

徐简的腿没有残,能站能走。

林云嫣回府这几日问过挽月,小丫头张口便是“听说是操练时伤的”,可若真是如此,闻太妃不会欲言又止。

如果说,这一些状况让林云嫣替徐简庆幸的话,那荆大饱插手老实巷,就是让她惊讶了。

徐简的身边十有八九也发生了些什么……

而现在,徐简给出的回复,十分耐人寻味。

她在试探徐简,徐简亦在试探她。

陈桂要做老实巷的买卖,这不奇怪,从前诚意伯府没有参与,他也和人谈成了生意、出钱当个三东家,如今听说了荆大饱后便寻上门去,亦是正常。

要说有反常之处,便是“贵人”。

除了徐简的自己人,现在的京城,断不会知道荆大饱是给人办事的,更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

陈桂问得越坦荡,就显得越有把握。

这是林云嫣给徐简的提示。

陈桂在外行走,从不拿诚意伯府开道,但毕竟沾着亲,旁人称一声“舅老爷”。

他的担保,按理也就是伯府了。

至于是林家里头的什么人出面,这事与她林云嫣又有多少关系,徐简恐怕也在猜。

信七分、疑三分。

这是徐简教她的。

世间之事,哪怕亲眼所见,都不一定是真。

运筹帷幄、推断再是合理,也难保那瞎猫碰着了死耗子。

前人都总结过了,人算不如天算。

是与不是,只有亲眼去看看,再做定断。

翌日傍晚时分,陈桂在街口候着,引伯府马车到一文玩铺子外。

帘子掀开,林珣先一步下来。

陈桂正要问安,抬眼看到车里还有两人。

一位公子哥,一位小厮,前后下车来。

陈桂仔细打量那公子。

伯府的主子,他各个都认得。

这位看着比大爷年轻,比二爷又年长,又那么俊秀……

哎呀!

这不是郡主嘛!

第16章 国公爷身体安康

林云嫣站定,抬眼看着铺面招牌。

上书三个大字,桃核斋。

这地方她听说过,却是第一回 来。

从前她听闻这铺子名号时,它已经转手两年了。

再往上看,二层临街的窗户启了一半。

“三老爷,郡……”陈桂顿了下,干脆改了个不会错的,“爷,那位贵人已经到了。”

林珣颔首:“你见着他了?”

陈桂轻声道:“他似乎是从铺子后门上的楼,小弟没有见着。”

林珣摸了摸胡子。

一方走前、一方走后,这样也好,不打眼。

至于对方来历,反正好奇到现在了,早一刻、晚一刻,也差不了多少。

林云嫣走在林珣之后进了铺子。

荆大饱候在楼梯口,他已经听徐简说了来人身份,便比了个请上楼的手势。

而后,他就看到林云嫣的眉头皱了一下。

似乎是不满?

荆大饱看了眼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是嫌他挡路了吧?

也是,就这么个狭小口子,他这么胖的身形往这一站……

大老爷们随性些,挤一挤、碰着也没关系,可这位是郡主,即便着男装,也是个娇贵的姑娘家。

荆大饱识趣,既然底下挪不开位子,他便抬脚上去,在前头引路:“台阶有些陡,贵人当心脚下。”

吱呀——

吱呀——

等贵人们都上了楼,荆大饱再一看,郡主的脸色更沉了。

莫非,郡主不喜欢爬楼梯?

林云嫣伸手揉了揉眉心。

徐简真是厉害了。

腿没断,能走路,就能随便走这样的楼梯了?

陈桂说这铺面有后院,那就会有屋子,明明能把会面的地方定在平地,非得来爬一段楼。

以她对徐简的了解,这极有可能亦是试探的一环,想看看她对“爬楼梯”是个什么反应,反应越大,越不是瞎猫。

林云嫣能猜到,就是心里不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