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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辞归(365)+番外

圣上的语调很平,一字一字地:“有些人想让朕废太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具体是谁,圣上没有点出来。

“太子有错,但没有错到那个份上,”徐简说完,又补了一句,“那也不是一个好办法。”

圣上又看了徐简一眼,示意他只管说。

徐简重新整理了下思路。

而后,他说几句,又顿一顿,一副思考再三的模样。

不急不躁,有理有据。

“今儿早朝之上,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确实不少。”

“这也难免,各有各的心思。”

“明眼的都知道这是一场算计,如果连您最疼爱的太子殿下,在被这样算计的时候都会被放弃,那其他皇子呢?”

“算计人并不简单,想要天衣无缝、全身而退更是极其困难,但是只要有人成功过一次,就会有其他人趋之若鹜。”

“都是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大人们了,最不缺的就是自信。别人可以,我难道就不可以吗?”

“门槛太低了,利益又那么大,谁会不动心思赌一把呢?”

“到那时候,小殿下们恐怕难以平安长大,哪怕长大了,也要人心惶惶。”

“虽然说,皇家之中都要经历这些,但您也舍不得。”

“您宠爱太子殿下,但其他殿下亦是您的皇儿。”

徐简说完了。

圣上沉默许久。

他没想过要废太子,他偏爱邵儿不假,同时,徐简说的这番道理,他也不是想不到。

太子之于朝堂,无论是立与废,都不是简简单单的牵扯。

一旦处理不得当,后头麻烦一连串。

同时,圣上也清楚,以徐简的年纪能想明白这其中道理,那些老狐狸们更加不可能不懂。

的确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各想谋各的利益。

开诚布公地说到这份上,圣上也就与徐简直说了:“邵儿犯错,不得不罚,朕是真希望他能吃一堑、长一智。

朕能给他的很多,但朕又不能不管不顾地给他太多,就像你说的,朕不止是他的父皇,朕还是天下的圣上。

他不长进,最痛心的是朕。

这一次,朕能替他压住,可下一回再这么被人算计,或是自己拎不清呢?

而且,你今天也看明白了,只禁足怕是不够,除非单卿他们能把背后谋划的人揪出来。”

徐简道:“以目前的进展看,把人抓出来很难。而且,有一位舞姬的状况不太好,可能会……”

圣上抬手按了按眉心。

铺垫了许久,徐简看准机会:“臣有一事……”

“直说。”圣上哑声道。

“您先前派去江州的人手,寻到尸骨了吗?”徐简问道。

圣上猛地抬起眼帘,沉沉看着徐简:“你问这个做什么?”

徐简并不畏惧,说得极其恳切:“此番把单大人他们引去陈米胡同的是那个道衡和尚,他到底是李汨的人,还是另有身份,只有他自己清楚。

但对外来看,他和王六年关系紧密,都是李汨的旧部。

如果真查不到真的黑手,是不是可以把事情推到李汨头上去?”

圣上定神想了许久,道:“李汨已经死了,江州城外的尸骨就是他,他天生右脚六指,造假也不是那么好造。”

“所以,”徐简佯装思量,“是有人借着李汨的旗号行事?”

圣上哼笑了声。

作为亲兄弟,他多少算是了解李汨。

李汨是个急性子,是一堆干燥的稻草,一点火星子掉进去就噼里啪啦炸开。

当年,他是以流民换功勋的急先锋,也是质疑李沧的急先锋,若不是冲在最前头,也不至于被先帝贬为庶民。

也许,那种从天到地的经历会让李汨改一改脾气,但要说他那样的冲动性子能让朱倡效命,圣上一直抱有怀疑。

至于王六年那张嘴……

真假交杂,浑水越搅越乱。

一面思量,圣上一面又看了徐简两眼。

他先前的猜测大抵都在别有用心的后妃外家上,被徐简一提,倒是另开了新思路。

“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他问。

“臣想……”徐简的这个“想”,想了差不多有半刻钟。

圣上也不催,他自己也有一堆思路要整理。

等徐简装模作样地想完了,他道:“金砖,您还记得王六年供词里的两箱金砖吗?

没有人知道金砖去了哪里,如果它们出现在了陈米胡同呢?

对真的黑手,搅乱他的布置,也许能让他积极应对,一旦积极起来,就会露出破绽来。

而对其他别有用心的人,他们一旦发现不止要和太子争,和其他年幼的殿下争,甚至还要和您的兄弟谋算,多少会投鼠忌器。

一旦太子倒下,他们为了各自支持的小殿下们拼到最后,却被您的兄弟摘了桃……

臣想往这一处去误导他们,没有人喜欢给别人做嫁衣。”

圣上专心致志地听。

以他看来,徐简的想法颇有些意思。

虽然有不够周全之处,但只靠这半刻钟的工夫,能理出这些也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亦有可能是有备而来,只是在他这儿适当藏拙。

圣上对此并不排斥。

君臣相处,再是坦诚也会有个度。

比起咄咄逼人、心思急不可耐的那几位老臣,徐简起码站得稳当些。

徐简与后妃们没有牵扯,反倒是与邵儿更熟悉些。

虽说徐简的腿伤因邵儿而来,但圣上观徐简性情,他并不会因这一点而对邵儿心生不满。

徐简要娶的又是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