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摆驾慈宁宫,一进去就觉得气氛沉闷得很,小于公公带人迎驾,后头跟着的内侍嬷嬷具是紧绷着,行礼过后就退开去,躲得远远的。
而等他走进内殿里,才发现里头是另一番景象。
皇太后盘腿坐在罗汉床上,身边几子上摊着一堆马吊牌,她老人家闭眼摸着猜牌。
“二饼,”说着,她睁开眼睛翻牌,“果然是!”
圣上:……
还挺自得其乐的。
见圣上来了,皇太后才让王嬷嬷把东西收了:“刚听云嫣说,圣上让太子去辅国公府赔罪。”
圣上颔首,又问:“宁安来跟您埋怨了?儿臣过来时听了几句,说宁安板着脸都哭了。”
“装样子罢了,”皇太后抿了口茶,“旁人不清楚事,圣上还不清楚吗?原就是为了太子才安排的这些,能唬住就是了,何至于真为假的哭哭啼啼?便是云嫣不累,哀家看着也累。”
圣上一时语塞,半晌道:“让您辛苦了。”
“坐了太子这个位子,当然也就有相应的责任,”皇太后道,“同样的,哀家既是皇太后,也有哀家的责任。
想要国泰民安,想要江山平顺,落到小处便是想要坐在龙椅上的人能胜任。
因此,哀家当年在一众皇子之间选了圣上,现今既是想着邵儿将来要继位,那为了磨砺他出些力气,哪里能称得上辛苦?
哀家只盼着,经过这一遭邵儿能尽快成熟起来,哪怕心里别扭,也不要为此记恨云嫣与徐简。”
圣上听完,神色动容:“儿臣明白。”
两人又说了会儿,圣上才起身。
圣驾离开慈宁宫,他一脸寒霜与曹公公道:“太子在何处?让他到御书房见朕!”
第380章 这只鸡,坠了?(两更合一求月票)
上午从辅国公府出来,李邵怎么想怎么不得劲儿,闷着脸坐在马车上。
车把式犹豫着问汪狗子:“去哪儿?”
汪狗子犹豫。
按说是该去礼部衙门,离封印还有几天,既然来观政了,讲究个有始有终。
哪怕去了之后什么都不学、什么都不问,关起门来往屋子里一坐,也比连脸都不露要强。
可汪狗子也晓得李邵那脾气,千步廊左右本就在议论那事,早朝时御史们又添了那么一笔,今日正是热闹时候,殿下定然不愿意过去。
哪怕关起门听不见,也做不到“眼不见为净”。
“先回东宫?”汪狗子压着声与车把式道。
车把式只想要答案,不想得个商量,一时愈发为难起来,冲车厢抬了抬下颚:“问问吧?”
汪狗子不太想去问,咬咬牙正要自己拿定主意,却听车厢里传出来李邵的声音。
“还不走?”
殿下语气不善,汪狗子只好老老实实先上车,垂着眼问:“殿下,回东宫吗?”
“回去作甚?”李邵反问。
汪狗子顾不上李邵爱不爱听:“那去礼部衙门?”
果不其然,李邵的眉头皱了起来:“除了这两处,就没有能去的地方了?”
汪狗子讪讪。
李邵自己也琢磨,这一想就觉得没劲得很。
要说去围场、他一闭眼还记得那熊瞎子龇牙咧嘴的样子,即便知道不至于再倒霉遇着一头,心里还是怯的。
大早上的,酒肆茶楼都无趣,也没有如陈米胡同那样适合他消遣的去处。
这么想着,他都觉得自个这一年真是倒霉催的。
以前也没这么无趣过……
是了。
李邵突然想起来,去年冬天,他有不少时间都在将军坊。
天冷斗不了蛐蛐蝈蝈,斗鸡却很热闹,两只鸡拼杀起来那股狠劲儿,别有一番滋味。
想了就要去,李邵直接道:“将军坊。”
汪狗子脸上一白。
他自然知道将军坊是个什么地方。
要说混帐、鱼龙混杂,那儿却是只做有钱人的生意,出入的纨绔不少,家里最少也有个能在朝堂上说几句话的官员;当然也有白身,全仰赖着丰厚的家底,两方入将军坊,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也有想得贵人亲睐的,想办法寻些机会,能不能成都看各自本事。
毕竟是这么一个消遣处,来的也各有身份,没什么死皮赖脸之徒,除非脑袋不清楚,否则也没人在里头寻事。
可要说那真是什么正经地方……
斗鸡斗蛐蛐,能是拿得出手的喜好吗?也就比花楼赌坊听得像话罢了。
汪狗子是不愿意太子去将军坊的,哪怕是偶尔去散散心中脾气,但今天事情一桩接一桩,危机四伏,真在将军坊里再出些状况,还不知道御史们要怎么骂呢。
真就不如去吃酒呢!
汪狗子这么想,也就这么建议。
“将军坊难道没酒?”李邵问。
汪狗子还要再劝,却直接挨了李邵一横眼。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他冷声道,“去哪儿还得听你的不成?”
汪狗子见他火气上来了,自是不敢再说,诺诺应下,又转告了车把式。
马儿抬步,就这么往将军坊去。
还是上午,将军坊里也没那么热闹。
大管事的眼尖,虽不知道李邵的真实身份,却看得出这位贵气,亦记得他去年曾来过几次、出手阔绰。
把人引进来后,就往雅间里去,一面走、大管事心里一面嘀咕。
贵客的阵仗比去年小,去年还多带两个护卫模样的。
之前身边伺候的好像也不是现在这个,不过应当都是宫里人,去了根的和寻常男的就是不同,眼尖的都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