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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辞归(714)+番外

李渡这样的身份,养死士并不叫人意外。

而一心谋夺皇位,一次不成又潜伏着再来一次,如此处心积虑,养个替身亦在情理之中。

最难的不是“养”,而是“寻”。

找到一个能以假乱真的替身,才是最难的。

可若是李渡他找到了呢?

“死遁,”林云嫣哼了声,“他这一步的损失可真大。”

原本藏在阴影里的恶事被曝光,死后留一堆罪名。

失去了李渡这个身份,他之后再想做什么会比现在困难许多。

仅仅从这一份得失来看,李渡这一步绝不明智,但另换个角度,便清楚这是不得不走的一步了。

别处都不晓得,但林云嫣清清楚楚。

这些时日,她和徐简已经离幕后之人越来越近了。

李邵想起了定国寺的经过,“童公公”的身份也被抓住,那处宅子亦遭了眼。

不用多久,所有的点便能串成线,而线织成了网。

若是旁人旁事,他们想要圣上的支持还得费一番心血,不过事关定国寺,圣上才是最积极的那一位。

就算行事依旧沉稳规矩,但内心火烧火燎。

一旦被大网罩住,李渡就无法脱身了。

那些罪名迟早都会落实,而作为一个败寇,王爷的身份还会有什么用?

不如舍弃换命。

等他重新当上成王的那一天,谁能说他不是李渡,不是先帝爷的儿子?

思及此处,林云嫣恍然大悟:“所以李渡选择兵行险着、先下手为强——杀李浚。”

不用铺垫,她说到哪儿,徐简都能领会:“我们都觉得李浚之死怪异,现在就有了解释的方向。被抓已经板上钉钉,与其把主动权交给圣上,不如他自己执棋。”

李渡是故意为之。

他把火药桶一下子都点燃,没有给圣上徐徐布局、步步紧逼的机会,杀李浚祭旗,迫使朝堂喧哗,圣上不得不应对。

“杀李浚,把李嵘送走,让身边一众内侍、死士都撤离,”林云嫣道,“他等着御林围府。”

徐简颔首:“他今日很好说话,我们问什么罪,他认什么罪。”

“他的主旨是潜逃,与此同时还能顺手揭穿董妃,给章选侍一个公道,”林云嫣哼笑了声,“我该说他是贼不走空,还是游刃有余?能到手的好处一概不落下。”

“如果一切如李渡所谋算的一般顺利,”徐简分析道,“那就是替身服罪,他逃离京城。苏议应是他的退路,他想东山再起不是易事,但总归留得青山在。”

说到这里,徐简顿了顿,总结道:“还是断尾。”

不管他这番动静有多么大,姿态狼狈与否,说穿了就是“断尾”。

与先前的区别是,这次尾巴断得深,都快砍到腰了。

从来龙去脉上,他们的整理与思考算是通畅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替身要如何替。

“他毕竟是王爷,圣上要处死他也是鸩酒白绫,”林云嫣问,“不说圣上是不是出面‘送行’,你和曹公公定然会亲眼看着他咽气,那他何时与假的交换?”

徐简沉思,半晌,道:“鸩酒白绫归鸩酒白绫,死在哪儿却是他自己能定的。”

人要上路,追求一个体面。

李渡若提起来想体体面面地走,圣上不可能不答应。

“他若选在晋王府,侍卫护送他出宫回府,那就可以在路上劫囚,”徐简道,“他要选了碧华宫,半道上兴许也能找些事。

他还能劫牢,从宫里大牢逃走不容易,但让替身死在混乱之中、他自己全身而退,却并非不可能。

再者,他身边人善用奇奇怪怪的药,倘若他还有假死药,那他能搞的花样就更多了。”

林云嫣抿唇:“大难临头还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办法。”

若是真让李渡金蝉脱壳,之后的麻烦事还真不少。

“我得提醒圣上。”徐简道。

防李渡有奇药,也防李渡有替身。

林云嫣半坐起身子来,探向床沿掀开了幔帐。

内室无光,好在她此刻已经适应了黑暗,对室内陈设亦了然,影影绰绰能看清楚。

窗户半启着透风,外头亦被黑暗拢着。

林云嫣估摸了下时辰,道:“离天亮还早。”

此时宫门关闭,没有紧急要务,他们不能贸然去敲开宫门,需得等到天亮后。

林云嫣收回了手,幔帐重新落下来。

她正欲躺回去,却被徐简的手扣住了腰身。

林云嫣垂眼看着徐简。

虽看不清楚神色,但林云嫣敏锐地察觉到,徐简的情绪比上一刻严肃许多,亦迫切许多。

“不能等到天亮了,”徐简把林云嫣扶坐好,自己也起身,撩了幔帐下床,“现在就得进宫。”

林云嫣闻言,亦跟着从床上下来,趿着鞋子往桌边去点灯。

帘子外头,传来了挽月的声音:“可要奴婢进来?”

挽月就宿在外间,起先里头悉悉索索的说话,她朦朦胧胧就醒了。

她自是听不见内室里两位主子在说什么,只当是小夫妻两人半夜醒来、耳鬓厮磨,她便硬打起精神来不敢入睡,以免等下主子要水。

等到刚才,里头动静大了,却好像是起床声。

挽月便也忙披衣裳,开口询问。

林云嫣应了声,让她进来把油灯点上。

很快,室内亮起来了。

林云嫣下意识眯了下眼。

徐简武将出身,动作飞快,刚摸黑就收拾了七七八八。

见林云嫣适应光亮后也着急更衣,徐简知道劝不住她、干脆也不劝,只吩咐挽月:“使人去前头把参辰、玄肃叫起来,让门房备好马与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