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迎出来,一看这状况,当即说了番认错的话,态度极其恳切。
林珣也就不说什么,跟着小二上楼。
小二敲开了雅间,对里头道:“舅老爷,三老爷到了。”
陈桂忙不迭站起身来,对林珣一阵点头哈腰,奉上主座。
“今晚请您来,还是为了城南老实巷的事儿,”陈桂亲手倒茶,“小弟琢磨来琢磨去,其中利弊得跟您讲明白。”
林珣听得很认真。
利,前回陈桂就讲了七七八八,而那弊,他是头一回听,越听越觉得陈桂真诚。
人真诚了,生意看起来更像那么一回事了。
“我再考量考量。”林珣没有立刻下决定。
“应该的、应该的,”陈桂赔笑着,“先吃饭、吃饭。”
酒足饭饱,陈桂送林珣离开。
夏夜暖风吹在面上,他抹了把脸,与身边小厮道:“去回个话,我已经照着他交代的好坏都说了。”
小厮应声而去。
陈桂站在原地,暗暗琢磨。
别看在外头行走,旁人都敬称他一声“舅老爷”,可陈桂知道自己的斤两,他和林珣的夫人陈氏早出了五服了,现今是厚颜沾点儿光而已。
因而,三夫人让人来递话,让他好好与三老爷说道说道,陈桂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原本这生意,三夫人既上心了,自己就能拿主意,只要她说服老伯爷夫人,哪用管三老爷犹豫不犹豫的?
偏偏,三夫人要深藏功与名,还不让他向三老爷提及。
三夫人为了三老爷的面子,煞费苦心啊!
另一厢,在得到林珣一回府就往主院那儿去的消息后,虚假的三夫人、真正的二姑娘林云嫣也出发了。
第7章 风水上就不好
宝安园离载寿院不远,过穿堂,沿着长廊走一小段就到了。
小段氏正准备歇息,听说林云嫣来了,又赶忙叫人把屋子里的灯都点上。
林云嫣打小怕火,也很怕黑。
“怎得这时候过来?”小段氏问。
“睡不着,”林云嫣指了指碧纱橱,“我今儿睡这里,行吗?”
小段氏哪里会说不行,立刻让丫鬟去铺床。
祖孙两人还未说上几句,外头脚步声传来。
林珣站在窗外,往里头问了声安。
“进来吧,”小段氏应完,扭头与林云嫣道,“他来得真不巧,打搅我们说贴己话。”
林云嫣莞尔。
林珣没料到侄女也在,绕在嘴边的话不免有些犹豫。
“也没什么大事,”他讪讪笑了笑,“明儿说也一样。”
见林珣要走,林云嫣道:“您今儿借着酒劲,才想与祖母说道一番,明儿酒醒了,岂不是更不敢说了?”
说完,她吸了吸鼻子,转头与小段氏道:“您闻闻,好大的酒味呢!”
小段氏对着林珣摇了摇头,幅度不大,意见很大。
爷们出门吃酒,不是什么事儿,但回府一路走到她这儿,还这么大的酒气,可见是喝了不少。
太伤身体了!
再观林珣脚上那双鞋,一看就是进水了,不止鞋脏,里头袜子定然也脏。
不端正!
“等下先去书房收拾收拾再回屋,”小段氏道,“没得一身臭烘烘的让你媳妇伺候你!”
林珣闹了个大脸红。
这把年纪还被母亲责备些琐事,很难为情。
更难为情的是,还有个侄女在边上听着。
他也是要脸的!
林云嫣打破了这尴尬劲儿:“叔父,您既有事,赶紧与祖母说说吧。”
林珣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还是侄女儿贴心、给他递话,要不然,他站在这儿,抬脚不是,缩脚也不是。
“年初着火,把老实巷烧了个透,这事儿您还记得吗?”林珣问。
小段氏颔首:“听大郎说过,顺天府为此挨了好大一通骂。”
“是,宫里骂、百姓也骂,”林珣道,“可这事儿不全是顺天府的错。”
老实巷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左右六十三间屋舍。
前朝时由一江南富商买去,早些年富商家道中落,卖宅换钱,陆陆续续分属了三四位商人。
没想到,那几位商人家中也走了下坡路,哪怕不是户户卖宅,也拿不出修缮银子了,就靠租户自己东拆西补。
顺天府前几年催过几次,那几位东家愣是拖着不修,也拿他们没办法。
屋子透风,点火取暖,偏又堆了不少杂物,最后一不小心烧起来了,死了七人,又伤了三十余人。
“得赔受害百姓的补偿钱,不能跟从前一样说没钱就拖着,顺天府就压着那几家卖宅子,”林珣解释道,“那几家地主不肯老老实实赔钱,又不敢与官府硬碰硬,就提出来统一转手,若实在没有哪家能独吃,最多三家联着。”
小段氏听明白了:“有人想做这生意,却独吃不下,便来寻你一道?”
“是,”林珣道,“陈桂寻的这买卖。顺天府也怕接手的人胡来,我们出面接手,官府那儿好办。等接下来,仔细修缮一番,空置到来年开春,再租出去。”
“租出去?”小段氏听了,连连摇头,“只租为寻常民居,与原先也没有什么两样,进账有限,还不知道几年才能还本。
若放租有的赚,前头那几户就不会拖着不修缮了。
再者,陈桂那人行事、偏门太多,你跟他吃酒往来,我是不管,可这是做买卖,亲兄弟都要明算账。
话又说回来,也忒不吉利了,你看看,那江南人,后来接手的商人,全部家败了。
风水上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