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酌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倒是席问归突然道:“列车没有折磨谁,它本就是因为人的不甘与怨念而生,不用把它想的太伟大,它的存在不是为了惩罚罪恶。”
费允笙张张嘴,苦笑道:“我有时候也会想,我确实犯了罪,在乎的人也已经死了,我为她报了仇,还在这里苦苦挣扎什么呢?”
回到现实又怎么样呢?自首,去坐牢,接受法律与大众的审判?
席问归漫不经心地说:“如果她还能回来呢?”
费允笙一怔,呐呐道:“她已经死了……”
“别忘了,你可以用你回家的车票跟审判长换取一个愿望。”
费允笙猛得顿住,浑身一麻。之前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他根本没想过愿望还可以是死而复生,这太超乎正常人的想象范围了。
闻酌倒是福灵心至,若有所思:“聂松曼的罪恶值之所以是问号,是因为她根本没有罪,她是聂丞十年前用车票换来的死而复生?”
“算是。”
“那你呢?”闻酌平视他,“你的罪恶值为什么是问号?”
“我不一样——”席问归摊手,“因为我不是在现实里犯的罪,而是列车上一项特殊的罪名。”
“什么?”
“偷渡。”
闻酌倏地想起,刚收到车票踏上列车的那晚,列车的广播有过一次温馨提示:列车禁止携带违禁物品,禁止错站下车,禁止逃票,禁止偷渡。
第66章 车厢
偷渡。
通常指一个人以非法、不为人知的手段从某个国家到达另一个国家, 换而言之,席问归曾经以非正常程序上过一趟列车。
而那段旅程大概率已经结束了,因为席问归正在偿还偷渡的罪。
所以, 当年即便偷渡也要不告而别的理由是什么?
席问归眼皮一跳, 发现坦白后小鱼崽不仅没高兴, 看他的眼神反而更冷了。
闻酌侧头对费允笙道:“回了。”
听闻杜苓的死因, 闻酌没表现出任何同情与伤怀, 费允笙对此倒是不算意外,毕竟真正说起来,大家只是萍水相逢,毫无交情, 何况闻酌这种感情本就淡漠的人。
他倚着过道, 看着两道颀长身影逐渐远去, 直到彻底地消失在隔断闸门后, 才收回怔松的目光。
·
闻酌早就困了, 还好下一个站点不再是晚上上车。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落在身后。
“小——”
“别在这时候惹我。”
然而某人没听,反而靠近了,闻酌突然回身,扯过席问归那只即将碰到自己的手, 一把掀在床上,微微眯起的眼睛带着危险的意思, 却又散漫:“席问归,你是不是觉得,不论你不告而别多少次, 我都会原谅你?”
席问归眨了下眼:“没有。”
闻酌笑了,只是有点冷, 他忽然放过席问归泛红的脖子,转而沿着下巴摸上去,再到嘴唇……常年握手术刀的手有些茧,特别是拇指指腹,有些糙,摩挲起来有些痒。
席问归没躲,就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被手指抵进了口腔。
“……”席问归明显顿住了,似乎错愕到不知作何反应。
“正常人的口腔温度应该在36至37摄氏度之间——”闻酌随意探了探,便抽出微微湿润的手指,“你的口腔跟三四月的天气一样凉。”
皮肤温度发冷尚可以理解,但口腔、腋下、直肠的温度不可能骗人,只要是活人,就一定是暖的。
闻酌不确定聂松曼的体温是否正常,他们没有过肢体接受。
席问归这样的情况是特例,还是有固定的某一部分乘客就是这样?比如利用娃娃机复活的乘客,比如被他人用车票换取死而复生的乘客。
席问归或许是其中之一,又或许都不是。
闻酌跪压着席问归的腿,修长单薄的手缓缓下移,朝着心脏的位置抚去。在即将到达的前一刻,手腕被席问归一把握住。
闻酌讥讽一笑:“不想让我知道?”
席问归动作一滞,指尖微松。
闻酌抽出手:“滚吧。”
滚是不会滚的,席问归突然翻身,把站完便宜就翻脸不认人的小鱼崽摁在床上,按着嘴唇摸了回去。
当然,插进去这种事暂时是做不得的,不然恐怕真要在列车上变标本了。
不过看席问归的表情,显然很有尝试的兴致。
他摩挲了好一会儿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直起身体解开上衣扣子,然后抓起闻酌的手,按在平坦的心口。
“咚……咚……”
闻酌一怔。
席问归有心跳。
火车呜呜的鸣笛、隔壁暧.昧的喊叫,过道嘈杂的脚步声都在这一刻远去,只剩下血肉之躯下的心跳,像是逼仄压抑荒野之下的唯一悦耳声响。
闻酌抬腿别开席问归:“你可以走了——”
他试图抽回手,但没成功,反而被席问归按在了耳边,压了下来,鼻尖抵着鼻尖。
席问归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子,似乎在思索怎么做。
闻酌危险地眯了眯眼:“席——”
刚说完一个字,就被温凉的唇堵了回去。
和闻酌在浴室掀起的那个越界的吻不同,这个吻纯洁的像是好友之间的吻别礼,就单纯的贴着,好像下一秒就会撤离。
但席问归并没有。
他的每一次停顿,大抵都在思考下一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