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发生了什么?
她还没理出思绪,就看到吊在大厅吊灯上的半截尸体。
她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她和许之涟朝夕相处、亲密无间好几年, 对彼此的身体了如指掌,每一条曲线的走向,每一颗痣的位置……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怎么认不出来。
天色逐渐亮起,盘旋在古堡里的鬼影们接二连三地穿回镜中,徒留心有余悸的“乘客”们。
柳卿看着面前的半截尸体,几乎失声了,身体抖得比昨天知道真相时还厉害,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会……”
“吕想和许之涟都死了。”聂松曼报出这两人的名字,道,“吕想被欧文的小女儿附身了,san值已经清零,许之涟应该是被附身的吕想杀的……还有半截尸体在地窖。”
“……”
柳卿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视线平行的地方是许之涟半截尸体的双脚。平日白皙的双腿此时已经灰白无比,还挂着些许干涸的血迹。
许之涟平日很喜欢给她修剪指甲,然后涂上红色的甲油,自己却活得清淡。
平日生气的时候,柳卿会用许之涟亲手涂了红甲油的脚去踹她小腿,会在洗澡的时候踩在许之涟十分骨感的脚上,会在窝家里看电影时把脚揣进许之涟怀里捂着……许之涟从来都很纵容她,似乎视她一切小动作为情趣。
但如今刚知道许之涟这样不过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小妈”的影子,都还来不及算账,许之涟就已经没了。
在聂松曼即将走远的时候,柳卿轻声开口了:“你看到她了吗?”
既然在这个副本里肉|体死亡不算真正的死亡,那说明许之涟还以鬼魂的状态存在某个地方。
“……没看到。”聂松曼很少撒谎。
她到地窖的时候,闻酌已经回到身体里昏迷了,鬼影斑驳的许之涟站在一边,气色很差,嗫喏许久请求他们,如果柳卿回来了,不要跟她说见过自己。
当时席问归抱着闻酌往上走,没吭声,聂松曼便擅自替他一起应允了。
“这个副本快结束了。”聂松曼顿了顿,道,“你还有时间,可以让她入土为安。”
“在异乡入土为安吗?”柳卿苦涩地笑笑。
甚至不能说是异乡了,更是异世界,一个与他们从前生活地方完全不同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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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了?”
“没事。”
聂松曼看了眼席问归的表情,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还有四十分钟就到早餐时间了。”
“我抱他去。”
“行。”
聂松曼也没多待,转身回到病房小憩去了。
其实按理现在已知的信息,欧文医生如果是好人,那他定下的规则应该都是为乘客好的,比如不要叫彼此的名字,比如夜晚不得离开病房。
所以病房才是晚上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这几天大多这么度过的。
欧文说她没有罪,没有病,那意味她不需要接受治疗,那欧文医生会直接给她盖出院章吗?
今天又该轮到谁接受治疗?
他们这批进来的人已经折了小半,季账,许之涟,吕想……刘雅民还不清楚什么情况,现在柳卿已经回到了身体里,就差刘雅民了。
而当初假的“柳卿”和真的刘雅民都已经接受过诊疗,那如今真的柳卿和假的“刘雅民”还需要再次接受治疗吗?
聂松曼在繁杂的思绪中闭上眼睛,睡得很不安稳。
闻酌也睡得很不安稳。
他像是在做梦,又不像是做梦。他隐约感觉这个状态似曾相识,似乎在学校那个站点死亡之后经历过。
只不过这次更清醒,更明确。
他看到了那个将柳卿困在床底的长发女鬼的生平,她活在一个贫瘠的年代,是个漂亮但却智商低下的傻子。
这两个buff叠在一起,简直是地狱开局,生活的环境也十分“淳朴”。
村里的光棍会偷偷跟她玩,喝醉酒的大人会用混沌迷离的眼神盯着她,父母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和媒婆商讨卖她的价格……
然而给到别人家里以后,她的肚子却渐渐大了起来,比她大十多岁的丈夫疯狂打骂她,因为他不孕不育,不可能有孩子。
而她也懵懵懂懂,不知道是哪一次的和别人“玩耍”出了问题……
孩子顽强地活了下来,丈夫不管不顾,小小的孩子总是会因为吃不饱而哭闹。她什么都不懂,不知所措地面对这一切,终于在又一次被孩子吵得失心疯大叫以后,带着孩子来到河边,将他们溺死在了水里。
闻酌站在河堤不远处,看着那道安静的身影。
她完全没觉得自己在犯罪,只是在成长的历程中曾看到父母这样对过别人,懵懵懂懂地觉得是可以这样做的。
画面归于混沌,闻酌又看到了自己在镜内古堡洗衣间碰到的那个“黑影”,对方是个毒贩,从小就生活在非常混乱的地区,父母都不是善人,他自然不知道善为何物。
他继承了父母的“事业”将其发扬光大,最后死在了枪子下。
倒下的那一刻,他都不认为自己的世界规则有错。
画面一个接一个划过,一缕缕黑雾顺进闻酌的身体,他的思绪越来越清晰,对身体的掌控力也越来越明确,甚至感觉挥手之间都能改变周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