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儿的动作一顿,然后利落地从水里拖出来一个不算大的渔网,顿时陆朝阳瞪圆了眼睛,直要尖叫!
映着雪的阳光本来就有些耀眼,打在那些鱼鳞上更是闪闪发亮。这一渔网捞上来,都是又肥又大等着过冬的肥鱼,一眼看过去,就有鲫鱼,鲤鱼,草鱼,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鱼。那各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光芒,几乎要亮瞎陆朝阳的狗眼!
赵宝儿黝黑修长的小腿湿漉漉的,赤着脚在泥地里走过来,笑呵呵的,道:“我爹是十多岁了才从南方迁过来的。这儿是我奶的老家。”
离开故土……必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的。
陆朝阳回过神,也不打听这许多,连忙上前去帮忙拖渔网。
赵宝儿道:“都放桶里去,活鱼才新鲜。”
他带了两个一米多高的大木桶,难怪驾着牛车来,因为牛车要平稳一些,而且牛的力气也大。陆朝阳帮着他呼啦啦地放了鱼进水桶。
连提了三次网,两个水桶就装得差不多了,看起来至少有两百多斤鱼。那网漏口大,并没有网上多少小鱼来,就是有,也被赵宝儿挑出来放掉了。
赵宝儿车上还有一个小桶,他笑道:“这回你来帮了我忙,自己挑了鱼带些回去。”
那个小桶也不算太小。陆朝阳这次出来是过了明路的。其实也不能说是过了明路,应该说是先斩后奏——放了话就直接跑了。提着鱼回去交给上房,应该可以免了一顿责骂。
陆朝阳发现网里有些小黄鳝。她便道:“这些蛇鱼,都给了我吧。”
当地人不吃这玩意儿。
赵宝儿有些惊讶,但是竟没有提醒她这东西是不能吃的,他是个聪明人,不会说这些废话,他只是道:“你会烧蛇鱼?”
陆朝阳想了想,点点头,道:“这可是好东西哩。宝儿哥,这些蛇鱼把我回去试试,我能烧得好,再送一碗赵奶奶吃。”
赵宝儿笑道:“那你就拿去吧。再挑些大鱼回去好交差,不然你家那个老太婆肯定要骂人。”
“诶!”
陆朝阳就又挑了三四条大鱼。
赵宝儿慷慨地道:“你家那么多人,你只挑那么几条,怕是轮不到你自个儿。”
说着,又利索地捡了几条大肥鱼丢进那水桶里。这样一来,就有四条大鲤鱼,四条小一些的鲫鱼,和一些小型的拇指长的本就长不大的土鱼。底下爬着一堆黄鳝。零零碎碎,也有好二三十斤。
最终赵宝儿又提了个网,才把自己的桶又装满了。
陆朝阳不等她吩咐,走上前去一气呵成,就把那两个注满水还放了鱼至少一百多斤的大水桶抱上了车。这个重量要是背着走远了还真走不了。
赵宝儿带她出来最大的目的就是这个。因为从前,都是他自己用小桶提了水走回走车边,把水桶注满,再把鱼拖回来。不知道要费多少力气,而且有些鱼也拖死了。
不过虽说如此,他给的报酬也确实非常慷慨。
因为负重好几百斤,陆朝阳和赵宝儿都没有上车,而是赶着牛车往回走。一路上两人又习惯性地沉默不语。
等进了村到了赵家,赵宝儿就把那只小水桶给她,让她先家去,回头再还给他。
陆朝阳抱着那个小水桶,乐颠颠地回到陆家,没进门就扯开嗓门喊:“奶!娘,我带了好多鱼回来哩!”
这一声喊的,把孙氏和林氏都喊出来了。林氏看见她抱了那么大一个木桶,也是乐了,笑道:“快拿去你奶瞧瞧!”
孙氏就伸长了脖子来看,一看就笑得牙都要掉了:“哎哟这可真是好多鱼哪,这下可好了,家里又是鱼又是肉的,这个年可会过得顶了尖了!”
陆朝阳就先把水桶抱到上房门口,脆声道:“奶,您快来瞧瞧,我带回来好多鱼哩!”
陆文秀扶着赵氏从屋里出来了,陆文秀笑道:“哟,朝阳真能干,这可不是好多鱼嘛!”
赵氏努了努嘴,难得的没有开口骂人。
陆朝阳笑道:“这鱼不是我打的,是村里的宝儿哥打的。他知道我力气大,让我帮着拉桶。完了他就分了我这些鱼哩。”
这么说,主要是要让他们知道,她陆朝阳可没有打鱼的本事,以后也别指望她老往家里带鱼。
听到赵宝儿的大名,赵氏的眉毛几不可见的颦了颦,但是肥鱼在前,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道:“秀儿,去把你几个嫂嫂都叫来。”
赵氏是这个家庭的最高女主人,对这个家里所有人的劳动所得都有支配权,这桶鱼进了陆家的大门,自然就要听她的分配。
眼看就要藏冬了,这种鱼肉当然还是要分了才行。
“大房孩子多,分把你们一条鲤鱼,一条鲫鱼,小鱼就不分了。七房分把你们两条鲫鱼。三房……你们房里没有读书的男人,就抓两把小鱼去吧。老八和秀儿跟着我们二老,就分把一条鲤鱼,一条鲫鱼,剩下的小鱼就留在我们房了。剩下的就养着等过年了宰。哎哟,这是啥东西?”
随着她的话,大房和七房都各自拿了小盆子把鱼捞出来了,就露出了那一团团黑漆漆的黄鳝。
孙氏一看,道:“哎呀,这可是蛇鱼哪!这东西哪能吃啊!”
陆朝阳好像傻乎乎的,道:“这东西不能吃吗?”
孙氏忙道:“不能吃不能吃,快丢了出去!”
陆朝阳忙道:“别丢,不能吃,把了喂狗也成!”
赵氏一听这话就心里膈应地慌,冷冷地道:“那你就捡了这些小鱼回去吃!本事大了哪,还专门捞鱼回来喂狗。家里的人都吃不着几回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