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
他的声音也哽咽了。
“我错了,我不该这样的。”
确实是他没有照顾好她。如果小福真的就这么出了什么事,他只怕是死也死得不痛快。是他亲手毁了他们本来就微渺的未来。
“是我不好,今天早上走的时候,我还惹你生气……”
其实想想,有什么的。她爱娇他明明喜欢得不得了,为什么要这么没耐性?她跟着他,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她自己要跟,那就更好了。
难道他真的是那种没耐性的人,以前她不肯跟着他,他就自己去黏着她。可现在她要跟,他竟然这样对她……
就算,确实是危险,他明明可以好好哄她……为什么要惹她生气?
难道她嫁给他真是错了?他就是不能对她好的,她跟着他就是要受苦的。
这种想法让他觉得惶恐,又觉得愧疚,但这些情绪都比不过心痛。
安明儿一觉睡醒,已经是大下午了。睁开眼,柳睿正直愣愣地坐在她床边,两眼竟然也是红红的。
她一愣,艰难地想坐起来:“睿哥……”
柳睿忙道:“小心点儿,来,靠好。”他给她把枕头垫好,让她舒舒服服地靠着。
安明儿有些愧疚,但是不想心软,最终她拉着他的手,低声道:“睿哥,你没事要忙?”
一句话又说的柳睿愧疚得不得了,他忙道:“岳父和我爹都在,我没有什么要忙的。你睡了那么久,饿不饿?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安明儿沉默了一回,低声道:“如果你忙,你就先去忙吧。请我爹来看看我,我想多跟他说说话。”
“……小福。”
她低下头:“你说的对,我的身子还没养好,我师父来了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所以,我想跟我爹说说话。以前是我不孝,但,他总归是我爹……你去忙吧,别耽误了你的事。”
柳睿有些悲伤地望着她:“你,生我的气?”
她不说话。
他望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低下了头,轻声道:“我去找岳父来。”
说完,他就站起来,走了。
安明儿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是不难过。她也不想这样。可,真的不能因为她是病弱之躯,就这样对她啊。他们要面对的事情,她都是一知半解,却也是知道一二的。那白白要她穷操心,就是他不对。
最终安织造被请了过来,柳睿立在门外,也不走,也不进来。
做父亲的看着女儿憋红了眼眶,约莫也猜到了一些。不由得叹了一些,拿凳子在床边坐了下来:“小福。你又折腾他。”
安明儿低着头道:“爹怎么能这么说。”
安织造摇摇头,道:“我是你爹,怎么会不了解你?一定是你又说招他生气的话。”
安明儿低声道:“那爹很了解我,也觉得,我大哥的事情,没必要和我商量么?”
安织造一愣:“你都知道了?”
做女儿的沉默不语。
安织造还是不信。试探地道:“你大哥……这件事儿非同小可。女儿家是不能参与的。”
安明儿低声道:“可若是不成,那皇上会因为我是女儿家而不要我连坐吗?”
“……”到此时,安织造才半信半疑,觉得她是知道了什么。可,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那傻女婿告诉她的?
安明儿轻声细气地道:“爹,我知道,就是军营也有个规矩,不让女人入内。可,也没说不许女人出个主意不是?”
最终。安织造无奈地道:“你义兄这一手确实太冒险,虽说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是若是战败,杀新帅夺帅印可不是一宗小罪。我们……”
“……”安明儿低下了头。掩去了眼中的震惊。
安织造也不知道自己当了半辈子的老狐狸,竟然被看起来纯良的女儿,就这么三两句话诈出了真意。只是看她这个样子又有些起疑:“小福?”
安明儿迅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那爹怎么考量?相公他迟迟不能下决定。”
安织造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于是叹了一声,道:“他是担心你。毕竟是已经成家的人了。不能再凭着一脑子热血就冲上去。”
安明儿却比这两个男人都冷静,道:“可是大哥在边城,与我们商量也是权宜。即使我们不答应,他也还是会去做。到时候若还是战败了,我们能置身事外吗?”
“……”
确实,炼云海已经处在生死边缘,只能博这一搏。就算得不到义父这边的回应,只怕他还是会动手。到时候若是战败,安柳二家也无法置身事外。朝廷完全会通过这件事儿再来打压,到时候更避无可避。
安织造沉默了。
安明儿有些着急,坐直了身子,道:“爹,如今我们的处境,也是没有出路的。即使能拖一拖,但,拖过之后呢?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安织造有些震惊,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这样果敢:“小福……”
安明儿又低下了头:“爹,我虽然是个女儿,但也是个有主意的。我相信娘也一样。若是真的……我会照顾好娘,照顾好弟弟。我相信总有一条活路的。”
“小福……”安织造动容了。
安明儿低声道:“爹,你放心,安家的女人不是这么孱弱的。若我死了便罢,若我还活着,我必定会挨过去。”
半晌,安织造道:“我明白了,我再想一想。”
“爹,此事拖不得啊……”
“我再想想,再想想。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当下,父女俩都有些沉重。也没再多说什么,做父亲的安抚了女儿几句,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