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登基为帝之后(79)
毕竟在这宫中,谁能说自己全然光明磊落。
韫棠平心而论,她很欣赏宁逸尘的性格。二人脾性相投,做好友很舒心。
今日马球会上相处下来,宁逸尘也没有让她失望。
虽说外祖母常道她于感情之事上混沌,但只要不是对着裴晗,她其实都能游刃有余应对。
一句“好友”撇清所有干系,裴晗认可了这个解释。
韫棠有些好笑,做了帝王的裴晗,比之从前反倒患得患失起来。
想了想,她又道:“世子中秋后要离京。过几日邀我一同去千福寺,我已经答应了。”
她只是知会裴晗一声,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裴晗欲开口,韫棠却开始秋后算账。
千福寺两次都未能成行,她已确认是裴晗从中作梗,给她添了不少棘手事务,嘉会节前忙翻了天。
裴晗轻咳一声,只能装作与己无关。
茶喝了一盏,韫棠耐着性子,面上就差写着,问清楚了陛下还不离去?
她委婉提醒道:“我还有公务在身,陛下不如先回去歇息?”
裴晗只道:“都已散值了,先用晚膳罢。”
尚官六局女官申时后守在值房的不在少数。虽说没有俸禄,但事务总要做完。
高全办事何等妥帖,早就遣人去膳房取了饭食来。
一共六品,鲜虾水晶脍,蟹酿橙,香酥鸡,西施豆腐,奶汤蒲菜,南炒鳝,配上一道玉蕊羹,摆满了韫棠西侧屋的圆桌。
这些菜色大多是韫棠素日里喜爱的,由御膳房做出更具风味。
用罢膳,夕阳西沉,暮色四合。
裴晗有分寸地没有再留,便回昭阳宫。
韫棠勉为其难送他出门,裴晗心下受用。
“尚仪大人。”
好不容易送走了人,韫棠也无心再回尚仪局。
熟悉的声音响起,韫棠借着昏暗的光线望去,失笑道:“你躲在哪里做甚?”
林乐澜自藏身处挪出,手中还抱着一大叠书案。
她远远听到尚仪大人与男子说话,只觉似曾相识。
待透过院门见到陛下那一角常服时,她立刻就反应过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躲避起来。
“进来坐。”
“谢尚仪大人。”
屋中亮堂,林乐澜放下手中物什:“尚宫局来人催得紧,这些明日一早就要送去,我只能先来拿给尚仪大人过目。”
韫棠不免歉疚:“有劳你跑一趟。”
“这是下官分内事,尚仪大人言重了。”
韫棠取了笔墨,先问道:“晚膳可用过了?”
林乐澜点头,韫棠便让采桃拿了从家中带来的糕点分与她。
韫棠一目十行看过去,不是什么要紧事宜,只是赶着要罢了。
“你回去歇息罢。明日本座直接让人送去尚宫局就好。”
“是。”
“还有事?”
韫棠看出林乐澜心思,开口问道。
尚仪大人给了台阶,林乐澜道:“我家中堂姐过些时日成婚,我想向尚仪大人告几日假。”
女官为私事告假,首先要禀明直属的尚官,再告知崔尚宫,最后由太后娘娘允准。
一般而言,太后娘娘不会亲自过问此事。只要两位尚官同意,基本就无碍。
“好。”韫棠答应得爽利,“是尚宫局中的林典记吧?”
“尚仪大人知道?”
韫棠笑而不语,六局中女官间的亲疏,她虽甚少提起,但并不代表全然不知。
“崔尚宫那儿本座会替你提起。你只提前说好哪几日要回府便是。”
“下官谢过尚仪大人。”
……
中秋宫宴之事有条不紊地进展着,反倒是韫棠家中出了事端。
她匆匆得到消息赶回府,泰安院内,祖母与父亲面色凝重。安氏侍立一旁,搅着手中帕子,眼眶泛红。
姜清棠小声对韫棠道:“刚刚京兆尹来人,将二弟暂且押走了。”
说起姜府的二少爷姜恒樟,乃是安氏所出,小韫棠六岁。原配夫人章氏膝下无子,姜恒樟一直都是姜府唯一的嫡子,如珠如宝地被疼宠着长大,颇不成器。
前些年,姜尚书下决心送了他去京城附近的青鹭书院读书,一年到头只能回府小住几日。
中秋阖家团圆,书院自然放了学生归家。
只不过离中秋佳节还有数日,姜恒樟人却已经到了府上。
他并未事先传信,直接向书院告病假,称得上是先斩后奏。
安氏许久不见儿子,想念得紧,一心护着他。
姜尚书到底记挂着这个嫡子,若非他实在不成器,也狠不下心将他送去书院。
如今提前回来,在书院读了两年书多少有些长进,姜尚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了他在家中,言谈间还是欢喜的。
谁成想,姜恒樟回来还没有太平几日,就在清乐坊与工部员外郎家的公子起了口角,大打出手。
姜恒樟这头人多势众,命小厮按住了人,自己下手完全没有轻重。
工部员外郎家那位赵公子,现在还躺在榻上生死不明,可算是闯下了大祸。
依照大靖律法,伤人者抵罪,逃脱不得。
工部员外郎虽说只有五品官阶,但赵员外郎背后还有内阁的赵次辅这座靠山。
那被打伤的赵公子,是唤赵次辅一声叔祖的。
赵公子同为家中独子,员外郎府有人撑腰,摆明了不会轻轻揭过此事。
清乐坊中人多眼杂,伤人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距事情发生到现在已有两日,安氏夜不能寐,六神无主。
她眸中含泪,望向姜尚书和姜老夫人:“樟儿被京兆尹府带走,这可如何是好?”眼见着婆母与夫君商议半日没个结果,她一介妇人更是心急如焚。她在内宅之中毫无办法,夫君都只能任由儿子被抓走,她又有何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