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惹蜂鸟(212)
齐舜额角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他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颈侧腺体上的包裹着的纱布,眼神晦暗。
祝染乘胜追击:“不然你原本好好的,怎么会住院?你的腺体为什么会发炎脓肿?腺体细胞为什么会萎缩?为了报仇,搭上自己一条命,楚遥如果泉下有知,会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吗?”
齐舜终于按捺不住胸中情绪,朝她大声吼道:“我有选择吗!我还能怎么办?楚遥就那样被他们害死,即使报警也会因为毫无证据而无法立案。楚遥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凭什么!凭什么邹以祥和楚智强可以活得逍遥自在,而楚遥却身心都遭受了巨大的痛苦,最后死去!”
祝染被他问得一滞,后退一步,心里也觉得有点难受,堵得慌。
严颂扶住她的肩头,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侧,无声地捏了捏她的肩膀,温暖手掌带来安抚的力量。
其实经历过的案件多了,也会难免遇到这种满心愤懑的无力感。不是每个罪犯都是穷凶极恶的,总有一些人是有他们的原因和苦衷的,也不是不值得同情。
可是法律的严明和程序的正义总需要有人维护,如果人人都能以审判者自居、擅作刑罚的话,这世界也该乱套了。
总有人要去做正确的事。
严颂沉声道:“你为楚遥的遭遇感到不平,起了报复之心,所以潜入成城中学,就是为了找机会对邹以祥下手?”
“不错!”齐舜心理防线已被击溃,此刻也就不再狡辩:“越接近邹以祥,我对他的怨恨也就越强。”
“楚遥去世还不到一年,他却早就把那个因他而死的人抛到脑后,全无任何愧疚之心。我看着他每天人模狗样的上课下课,呼朋引伴地打球、吃饭,在同学们面前耍帅,在老师面前耍宝,偶尔还逗逗小姑娘……过着每个普通高中生都在过的日子,那么充实愉快,还拥有美好的将来。我只觉得恶心。”
“凭什么呢?凭什么他肆无忌惮地毁了一个人之后,还能过着这样的生活?”
“而我的楚遥……我的楚遥却躺在冰冷冷的地底下,什么都不剩了了。我连再看他一眼都成了奢望。”
“我不服!”
祝染有些不忍:“你和楚遥?”
齐舜点点头:“他是我的Omega!”像是想起什么深埋在记忆里的美好,他脸上浮起一抹怅惘的浅笑:“我出国时他还太小,后来我在M国读书,我们见面的次数也不多,但电话和信息每天都有,从不间断。我们还没有正式确立关系,可是早有默契,也早就约定好这一辈子都一定会在一起,永远陪伴彼此走下去。”
“我还没有正式向他表白,更不曾标记过他,可是,在我心里,他早就是我的Omega了,他也早就认定了我,此生绝不会变。”
齐舜想着记忆里少年清秀白皙的脸,还有那双永远澄澈温和的眼,少年时两小无猜的陪伴,无数次的怦然心动,秘而不宣的青□□恋。
心脏瞬间绞痛到呼吸困难。很难想象,他的Omega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毫无留恋地舍弃他,舍弃整个世界。
跟楚遥失联的那几天,齐舜快要急疯了,但他当时手里有个重要的项目在跟进,也就没有第一时间回国。楚遥电话一直打不通,他便给他家里打电话,楚智强告诉他楚遥生病了在住院,虽不是很严重的病,但情绪不佳,不方便联系他。齐舜虽然仍有疑虑,但手头实在是忙,楚智强又言之凿凿,他便没有深究。
待到得知楚遥死讯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初,距离楚遥自杀已经过了一周了。齐舜立刻订机票回国,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面对齐舜的质问,楚智强态度强硬又蛮横:“都跟你说了楚遥是抑郁症发作自杀的,你还问什么问?没听过抑郁症吗?表面看不出什么,其实一个想不开就自杀了,这不是很正常?”
“早点告诉你?人都死了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是他的谁啊?不过是邻居而已,操那么多心!”
齐舜被那句“你是他的谁”问得半天答不上话。
从没有哪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后悔,后悔不该畏首畏尾地非要等到拿到学位,非要执着于回国以后可以相守了再向他表白确认关系,否则,自己也不会连个名分都没有,不但没有第一时间得知他的死讯,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可是,巨大的伤痛之后,他开始怀疑。
虽说有些抑郁症患者确实没有明显的外在表现,可那人是楚遥啊,他们天天通话,没人比他更了解他。抑郁症再不明显也会有端倪的,自己怎么可能完全看不出来呢。
再联想到楚智强强横的态度,齐舜直觉事有蹊跷。
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查。宁济医院的小护士向他透露过楚遥住院前后的情况,他也一直知道楚遥在给邹家那小子补习。而他们邹家人居然声称邹以祥是楚遥的Alpha,只是小情侣感情深厚又年轻冲动才不慎完全标记了对方。
这是怎样的鬼扯!他的楚遥怎么可能接受其他Alpha,更别提这拙劣的谎言存在一个天大的漏洞——如果他们真是情谊深厚,自愿标记,又为什么要匆匆安排楚遥去做那见鬼的标记清洗手术?
结合楚遥的伤情、昂贵的VIP病房、楚智强手头突然变得宽裕……发生了什么一想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