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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没想寻死啊(74)

作者: 一束香菜 阅读记录

还细腻地带了几块用油纸包着的桃酥。

老式糕点,老一辈就喜欢抿着吃,酥掉渣,也不费牙。

温南星收拢心思,就见岑黎转过身,望见他的时候眼里多了两分震惊。

这儿公墓辖区颇大,东南西北四个角中间还有庞大的灌木丛挡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咳……你从刚才就站在这儿啊。”岑黎感觉他再不开口说话,气氛就变得越来越诡异了,“怎么不喊我一声。”

“我觉得你会想单独跟家人说话。”温南星这才走过去。

就像再冷漠的人,面对小奶猫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夹起声音,细声细语地讲话。

硬汉也有柔软的一面。

也不知道是温南星本身轻柔的嗓音,还是这句话起了效,岑黎缓了一口气,拿余光一小眼一小眼地瞥他。

还好站得远,要不然剖白都被听了去,发现就他那不值钱的样,把人吓跑怎么办?

但也大差不差,对着墓碑说的那些趋近大逆不道的话,俩老人怕是要掀了棺材板,蹦出来给他两巴掌。

虽然他从小到大也没少挨打。

不,说不定奶奶会问:那男孩需要多少彩礼呀?

岑黎光是想着都觉得那场面离谱。

有人在心底偷摸高兴,有人就在心底偷摸难过。

作为发小兼兄弟,陈跃其实早都把岑黎当成了一家人,所以在听到那句所谓的“不严重”“旧疾复发”的时候,他藏不住事儿,一股脑全托了。

“其实大学那会儿岑奶奶身体就开始不行了,肺不好,他呢又在市里边工作,离得远老人家不想折腾。”

陈跃说得很直白。

“费劲巴拉去看一趟病,万一查出点什么肯定得住院啊治疗啊……”

“人老了多少都会有点病症,以前常年捕鱼的,得潜水你知道吧,耳朵就会出问题。”

陈跃只是举了一个例子,但温南星明白,就像他们弹琴的,腱鞘炎一个道理。

不是什么大病,但是复发起来却要命。

“然后那天吧……”

陈跃说,那天也下着瓢泼大雨,刚好是岑黎轮假的前一晚,老人顶着雨也要去买新鲜打捞上来的鱼。

结果便是突如其来地高烧,压着气,呼吸衰竭。

再之后便没有之后。

而岑黎,别说是一个晚上,连着整整三个晚上,又是外地,消息延误了几天,又没人敢报告,忍了又忍。

还是指挥员没憋住那口气,到底还是告诉他了。

可余震不讲道理地复来,防不住啊,手背就让拉了好长一条口子,汩汩往外冒血,都能看到里边的骨头……

“赶着下葬啊,耽搁了治疗。我们这儿小地方医疗有限,针灸、药酒,土方子都用了百八十遍,没见好。”

“催他去医院吧,这人就觉得自己像是得了什么绝症,治不好了,自虐似的。”

“才开过一次刀而已,指不定是上次两根骨头没磨合好,再开一次不就行了。”

“……”

温南星现在觉得那条丑陋的、像一块狗皮膏药似的粘在岑黎手背的疤痕不是荣誉,而是一种提醒。

提醒他——你能救余震后的所有人,但你却救不了最亲近的人。

甚至得赶多少公里的路,回乡,才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神思回笼。

墓碑上的两对名字被擦得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温南星默默在心里介绍起自己,第一回见长辈,他说了很多岑黎的好话。

即使他认为岑黎真的没有做什么坏事,可以令他打小报告。

温南星不记仇,因为他有仇当场就报了。

不是大张旗鼓地报,而是悄咪咪地报。

有句话说,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他的性子正是如此。

“温南星?”岑黎喊了他好多声,他才聚焦起瞳孔。

被点大名,温南星仰起脑袋:“嗯?”

岑黎笑:“跑什么神呢。陈跃他问我们要不要去吃烧烤,快到饭点了。”

温南星一般情况下不会拒绝,所以先前伤春悲秋的几人快速转换了心情,麻溜地驱车回热闹小巷里。

再怎么样,饭得吃。

哦对,这回没再让车速仅有三十码的马路杀手开回去,不至于危及生命,但足以令他们车上三人都提心吊胆。

夜市烧烤摊依旧繁华,热闹。

或许是因为这次不是坐着轮椅,没那么显眼,温南星这是第二次来,少了拘谨,多了些从容。

只不过他想错了,本身便惹眼的人不会因为上次是坐姿,这次是站姿,而变成小透明。

到处都是打量注视的目光,岑黎有点后悔答应陈跃来这烧烤摊,没找一家有包间的小饭馆。

好端端的吃什么大排档啊!

岑黎气打不过一处:“再来两份生蚝,两份小龙虾,两份蛏子……”

收银的老叔笑得合不拢嘴。

陈跃:“……你这是打算宰我一顿大的吗?”

陈妙妙端着三份果盘,两份饮料,用行动证明,什么叫真的宰一顿大的,即使是自己亲哥,也毫不留情。

陈跃:“……”莫名只有他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一桌四个人,点的菜两张桌子并拢了都放不下,果真是豪华大餐。

但这回是老叔跑神了,又忘了去葱。

不过老叔从不背锅,就怪“哎呀没见过哪个人不吃葱的”“挑什么不好非得挑这佐料的毛病”……

把锅推回到有挑食坏习惯的岑黎身上。

岑黎看着一堆密密麻麻的葱绿色,一时间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