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爷默不作声,穆兰襄便受了意似的,对唐君意道:“我爹是答应了,你快些随他们出城。”
唐君意执着缰绳,身子一翻,上了马,垂眸道:“多谢。”
穆兰襄目光一黯,再抬头望向他时,眼底里有泪光,酸楚道:“唐九,你别以为我是为了你才这样尽力,我只是不想你今后怪我害死你心爱之人一辈子。”
唐君意独自送他们出城,让李管事离个大概百步开外,那三个贼人被穆家家丁打个半死,人早已有气无力。
唐君意走出城怎的也有五里了,勒了勒缰绳道:“如今银两和马匹已按你说的给了你们,也送你们安生出城了,快些将书童下落告知!”
老大警惕地四处巡望,略一迟疑,老二催促:“大哥,我们快些逃罢!”
这三人眼色一使,便要将唐君意落下,先一步逃走,唐君意出声大喝,打马夹追了上去。
老大心神一闪,微退了些,对唐君意道:“那丫头在——”
他话未出口,双眼蓦地长大,身子僵直,直直地落下马,唐君意连勒紧缰绳退回,只见他背部足足中了三箭。
“大哥!”
“大哥!”
老二老三折回工夫,也先后中箭从马上摔下,唐君意翻身下马,忙去查看,可惜晚了一步,三个不仅中了箭,颈骨也折断,都已咽气。
唐君意骑马追上射箭之人,不多时便遇上穆家管事带着家丁前来,穆老爷和穆兰阳穆兰襄也在其中。
他脸上布满戾气,直奔向穆老爷:“为何要这样做?”
穆老爷泰然道:“留下一个活口就多一个祸害。九儿,你太小,也未经历过沙场敌我残杀,怎懂得这个道理?不过是个小书童,怎让九儿你这番兴师动众,连性命都不顾?以老身看,就算温乔儿此劫得了救,你这般宠幸,也早晚会害了他。”
唐君意听老头子话里有话,本不愿理睬,却哼笑道:“多谢穆老爷费心,九儿自有分寸。不过,九儿想起一件事,恐怕穆兄今年拜您所赐,再一次未必能参加殿试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波折告一段落了。。。。下章怎的也改让他俩见面了对不对。。。好几张都没有对手戏了,都没有想念他们吗。。。。。嗷嗷。。。。
其实穆兰襄并非坏人,只是太过骄纵了。。。。而温娇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古代女性——善良、隐忍、朴实。。。。
☆、尼姑庵中青灯长
六一.尼姑庵中青灯长
唐君意的那话,果然一语成谶。
当日,唐君意未从贼匪口中得到温娇被藏之处,三个贼匪就被穆老爷派出的弓箭手全部射死,事实已定,此刻温娇不知受着何等罪,他再与穆老头儿争论并无意义,于是快马加鞭亲身回去通县寻她下落。
而穆兰阳和穆兰襄在城门口等消息,却只见唐君意和李管事等驾马飞驰而回,他那不可阻挡的煞人气势,兄妹二人一猜,便多少有数。
“唐兄!”穆兰阳截道。
唐君意却没停下来的意思,一路进了城,挨家挨户打听起来。
李管事将事情前后告知穆兰阳,穆兰阳便从通县另一端也如法炮制。
一晃到了子时,通县并不大,寻到这时已差不多了,却毫无所获。
穆兰襄早前登上衙门,县老爷顿感县衙蓬荜生辉,立马差使衙役捕头通通上阵。
眼看天已朦朦亮,殿试第一场的开考时辰将到,唐君意和穆兰阳却无一丝返京考试的打算。
穆兰襄对唐君意是束手无策,只能劝哥哥道:“你三年前因遭歹人偷袭,已错过一次殿试,如今还要重蹈覆辙么……这里有我在,你速速回去考试罢,哥!”
穆兰阳主意已定:“兰襄,温乔儿全因穆家不知所踪,生死未卜,爹爹又……难道你我也要如斯自私,还惦记着考试?”
穆兰襄垂首道:“可是……”
穆兰阳心疼地瞧着妹妹,道:“不必多说了,兰襄,快些找罢,再者……”他转头去望看一夜马不停蹄的唐君意,道,“唐九不也——”
穆兰襄负气道:“哥哥和唐九怎能比?唐九把温乔儿当宝,从小就疼着,为她甚么干不出来……而哥哥你……”
“兰襄……”
穆兰襄眸子一转,缓缓抬头,满腹疑虑地道:“哥,你不会也……”
“甚么?”穆兰襄心口一沉,陡然憋闷起来,他自打出世,便顺风顺水,世间总总苦甘,他体悟甚少,如今似乎豁然开朗了……人最遗憾惋惜的,并非享不到荣华,考不到功名,而是得不到所爱之人的倾心,且……必须三缄其口。
“哥哥,你的脸色很是奇怪……”穆兰襄咕哝,转而瞪着一双眼睛,尖锐道,“你是否早已知温乔儿是个女子?否则之前和我一样对她咬牙切齿,还要替我做主,可在状元楼那会子,你就全然变了个人,唐九中毒昏迷那整晚,你还陪温乔儿去祈顶山采紫花蛇尖草……你说说,你是否也喜欢上她?”
穆兰阳被妹妹戳穿心事,竟忘记要掩饰他已知温娇女儿身,只道:“你这丫头莫名其妙!我只见她可怜,帮她而已!”
“哦!”穆兰襄怒道,“原来,你真的知道!”
“兰襄!不要胡说八道!”
唐君意正巧赶过,闻言转头,略一顿,翻身下马,穆家兄妹不再多言,只见他目光如炬,直直将他俩瞧着,换了一匹马,复又上马离去。
如此,唐君意和穆兰阳二人便一同缺席殿试,自然退出状元角逐,而昏迷中的温娇全然不知,她从鬼门关挣扎回来时,这场劫难已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