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双嫁(276)
“龙牙啊,你也跟在公子身边很多年了。老妈子我并不觉着,一介女人能影响多少,什么美人祸国殃民之类的话,我也最是嫌弃。”
“大计在于谋。谋心,谋局,谋势。这些年,公子始终孤身一人,寒霜这孩子,到底心眼不坏,若他们两夫妻,能好好过日子,对于公子来说,是好的。”
清衍是她刚出生便是她抱着,若不是中间离开了几年,公子或许也不会积下病根,落下这羸弱之身。自小看着长大的人,她自然希望他能心有寄托,解解这人间苦闷。
这世间总有人说,人得要无牵无挂,不被任何限制,才可谋划大事。她却不这般想。
这人啊,就得有牵挂羁绊着,如此以来,做事做人方可留存底线,不至为了名利,疯魔堕落,没了半丝人间真情。
陈嬷嬷语气轻柔,娓娓道来,慈蔼面孔,看着龙牙,又看向龙月:“你们说呢?”
轻轻柔柔几句话,宛若石头,扑通一声,在龙牙和龙月心中砸出巨大水花。
龙牙和龙月听得明白。
这嬷嬷之心,终究是站了几分在叶寒霜那边。
眼下这些话,是在暗中敲打他们兄妹。
“可明白我的意思?”陈嬷嬷继续敲打,语气虽和蔼可亲,却让人能感受到其中厉害,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认真听着。
“龙牙明白。”
“龙月明白。”
“明白便好,好好照看公子。至于接下来的安排,待公子醒过来再议吧。”
“是,都听嬷嬷的。”
......
驿站客房内,血腥味弥漫,宋白晴受不住看那剜心刨肉般的操作,几度晕厥,被刘妈妈搀扶回了旁边房间。眼下取出箭头,包扎好伤口,一切皆处理好了。
陆清旭将手伸入盆中,血迹散开,丝丝绕绕,宛若红色水墨在盆中游走。
他慢条斯理洗掉血污。
叶秋漓正端着药进来,陆清旭瞧见她身影,手中快速交叉了两下,大步走过来,将她手中托盘接过,“别进来。”
叶秋漓顿住脚步,瞧见他衣袖上沾上的些许血斑,微愣了下:“哦,好。人没事吧?”
“没事。”他说。
“你可要学下脉?”陆清旭接过药,将托盘递给展鹏。
学医需要积累经验,眼下倒是个机会。
“学脉?”叶秋漓眼底微闪,略带欣喜,瞬间明白是何意思,“夫君是说.......”
“嗯。”陆清旭眸光轻点,软帕擦干净手后,拉着她跨到门外,“这种外伤,你以前大抵也没遇到过。不过得让展鹏把幔帐拉下,你隔着帘子,搭上薄纱帛子。”
“才可以。”
“否则,不行。”
他语气沉沉,霸道开口。
第237章 发出嫩芽
医者仁心,普同一等,乃行医之准则,叶秋漓心中不喜陆清旸这人,陆清旭亦是。
可学医之人。
需得明白这些道理。
“好。”叶秋漓会心一笑,眼底闪过清澈眸光,欣喜又克制,“多谢夫君。”
陆清旭拉住她手腕,朝着屋内走去。
展鹏眼明心亮,刚听到自家公子的话,便已将幔帐放了下来,甚至连陆清旸的手腕都扒拉放好,薄纱丝巾也搭好了。
陆清旭拿来凳子放在床边,没有说话,只是将其放在叶秋漓脚下,双手放在她肩膀上,让她坐下:“好好把,看看和书中所读,是否一样。”
风儿轻轻吹过,薄纱丝巾已然被轻轻吹起一角,又落下。像是正好落在她的心上。
叶秋漓沉下心思,心中升起几分肃穆,对待伤者,对待病痛之人,该有的肃穆。
深吸了一口气,将手轻轻放在纱巾之上。
对于外伤科症状的诊脉,大致五种分类。
其一,血瘀停积者,多为实症,脉搏宜强实,不宜虚细;前者良,后者恶。
其二,失血多过者,多为虚症,脉搏宜虚细,不宜强实;前者良,后者恶。
其三,脉搏模糊者,外伤症状虽轻,预后多有恶化。
其四,脉来缓和且有神者,外伤症状虽重,预后多为良好。
外加一条,极痛伤者,脉搏多紧实,乃暂时脉象,并非恶化之症状。
叶秋漓手指搭好,摁住,细细感受其脉搏的跳动。
以手摸之,自悉其情。
陆清旭站在一旁,不远处桌案上烛火跳动,他目光落在叶秋漓那双专注且出神的眼眸上。
自上而下看去,睫毛在小巧鼻梁下投出一片阴影,弯曲弧度相随,轻颤时,像一只跳动蝴蝶。
加上那专注的小眼神,莫名有了可爱。陆清旭那双平日狠戾高冷的双眼,渐渐染上几分温柔,唇角也很小地扬了些许弧度。
目光落在纱巾之上的手,他视线聚焦她粉白指尖上,胸膛轻颤,心中又控制不住地痒了起来。
展鹏在边上默默看着,瞧着自家主子那模样,压着嘴角,眼底眸光似乎在诠释着某种拉长音调——噫呀呀......
公子这眼神,真绝了。
他目光移动,落在少夫人身上。只见少夫人聚精会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主子,那炙热却又克制隐忍的目光。
叶秋漓脑海之中,一页一页翻过自己曾熟记于心的医书,再结合眼前陆清旸的情况与脉象,终于在片刻沉思后,将医书内容,与指尖下的脉象连接起来。
一切在心中画上等号之后。
这种划上等号的感觉,在恍若之间,狠狠冲击着叶秋漓的心。
就好似原本在泥土里奋力挣扎多年的种子,终于在细雨之下,冒出嫩绿小芽。
陆清旭瞧着她微颤的睫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