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刻,战行川才明白,他想错了。
刹那间心悸难忍,他的身体甚至微微摇晃了一下。
“对,我曾经眼瞎得很厉害,所以才识人不清。至于你的房子里有什么,我一点儿都不在乎,那些都是垃圾,连同你一起,都是。”
直到战睿珏没事,甚至他其实是会说话的,冉习习就放心多了。
她明白,自己这一次回国以后,三番五次和战行川纠缠不清,多多少少都是与这个孩子有些关系。她心疼战睿珏小小年纪便饱受病魔的折磨,所以才对他百般溺爱,甚至一次次地拉低自己的底线。
而现在,她不用再担心这一点,战睿珏只是不想说话,并不是不会说话。
大概是因为他一直没有能够像普通家庭的孩子那样成长,所以叛逆期来得太早,性格太古怪,再加上战行川和虞幼薇缺乏足够的耐心,引导他一点点地学说话,反而过早地给孩子扣上了“不会说话”、“自闭”、“孤独”之类的大帽子,所以战睿珏索性不理会身边的人,图个清静。
该夸他太聪明,还是太笨?冉习习说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再因为孩子而一次次地被战行川掣肘了,明明是他教育失败,怪不了任何人。
“垃圾,你说我是垃圾?”
战行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是的,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自作主张答应了你的求婚,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同意年纪轻轻就生孩子,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自己和我娘家生意上的事情都不瞒你。就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可以尽情地伤害我,蔑视我,作践我。我用了生命中最宝贵的几年时间才弄懂了一件事,原来爱并不一定能够换来爱,也可能换来的只是羞辱和践踏。”
说完,冉习习冲出门去。
下楼的时候,她甚至后悔,为什么要上战行川的车,或许自己本不应该再回来。
可她又安慰着自己,要是她不回来,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战睿珏的小秘密。他保守得那么好,藏得那么深,任谁都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她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这算不算是他们之间的某种不为人知的约定。
李姐本想挽留冉习习,让她吃过晚饭再走。
可是,她毕竟也是女人,一见到冉习习脸上的表情,李姐似乎什么都懂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帮她拿出鞋,让她小心。
走出战家,冉习习这一次已经很熟悉方向了,她知道该怎么去往最近的地铁站,所以也不怎么担心,微微垂着头,在路边走着。
一公里的路不算长,她远远地看见了地铁站的标识,心底一松。
刚要加快脚步,冉习习毫无预兆地看见,在她的前方左手边大概十多米的地方,停着一辆有些眼熟的车。
她愣住,以为自己看错了。
又看了一眼车牌号,应该没有错。
冉习习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她不知道,为什么律擎寰的车子会停在这里。难道说,他的人也在……
她有点儿尴尬,如果可能,冉习习真想调头就走。
不过,坐在车里的人显然也已经看到了她。
车门打开,律擎寰快速地下了车,朝这边走了过来。
冉习习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她想,这一定是自己三年来最丑的时刻,没有之一——刚睡过觉的头发蓬乱无型,风衣上或许还有皱褶,口红已经擦掉,眼线糊了,连眉尾都可能少了一截。
偏偏,他又在这里。
她不会自欺欺人地以为,他只是恰好路过这里,然后恰好遇到了自己。
眨眼间,律擎寰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这下子就算她想装作没有看见他,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好、好巧……”
冉习习很没有营养地打了个招呼,面色里全是尴尬。
“不巧,我是特地过来的。要是再等一会儿没有看见他的车从这里经过,我就直接上门抢人。”
律擎寰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讪讪地挤出来一个笑容:“你、你真是太会说笑了……”
他看了她一眼,好像对于她此刻的狼狈样子感到了一丝意外,并且在默默地揣测着,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想到某一种可能,律擎寰的眼神不由得一瞬间变得锐利,他冷声质问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冉习习打了个冷颤,急忙摇头:“没有!是我哄睿睿睡觉的时候,自己一不小心也睡着了。我醒过来之后,就马上离开了,什么事情都没有!”
她不想被人误会,好像自己和战行川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听了冉习习的辩白,律擎寰的脸色稍缓。
他知道,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更何况,战行川也不会在自己的儿子面前真的对她乱来,这点廉耻心,他应该还是有的。
“上车吧。”
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律擎寰又催了一遍:“走吧,吃完饭我送你回去。这个时段,中海的地铁很恐怖,你没有挤习惯,可能连鞋子都会被人踩掉。”
他倒是没有夸张,早晚高峰的地铁,还真不是一般的吓人。
冉习习怔了怔,默默地跟着他,一起上了车。
律擎寰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车上没有司机。
在刁家老宅的门口,他听见战行川对冉习习说,去他家,所以,律擎寰一个人开车在这里等着。这个举动其实很可笑,也有些幼稚,他也清楚,也许战行川根本没有带她回家,也许她早就离开了。他守在这里和守株待兔又有什么区别,可他就是无法集中注意力做其他的事情,索性就等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