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行川伸出手把他胸前围着的那块餐巾正了正,提醒他安静下來。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冉习习,战睿珏对于战行川的话置若罔闻,小嘴咧着,还用另一只手去抓她,示意她一定要挨着自己來坐。
冉习习环视一圈,只见餐桌上的几道菜,依稀都是她当年在家里爱吃的那些,她尽量令自己沒有表露出任何的表情,一脸平和地坐了下來。
有一道鲈鱼,做得很不错,她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很鲜,而且不咸,于是让小刘又拿过來了一只空碗。冉习习小心地把鱼刺都剔出去,只留下一块块鱼肉,挑了一小碗,然后让战睿珏拌着米饭一起吃。
她是偶然看见阿曼达是这么做的,于是也就下意识学着做,心里沒想太多。
而且,因为专心挑刺,她就不需要再去看坐在对面的战行川了,也不需要再去胡思乱想,还能让战睿珏多吃几口鱼肉,可谓是一举三得。
“你明天还要出门吗。”
战行川忽然问道。
冉习习夹出一根刺,漠然地反问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料,他从裤兜里掏出钱夹,又从钱夹里掏出一张存根票,递给她,口中说道:“半年前,我在一家知名的儿童摄影机构给睿睿订了一个写真套餐,约的是明天來家里拍。要是你有空的时候,你还能看一看睿睿拍照的样子。”
她放下筷子,伸手接过來。
果不其然,票据上的登记日期真的是六个多月以前,看來这家店的生意很不错。冉习习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价位,相当贵。
“在家里拍。”
冉习习有些疑惑,按理來说,这种儿童写真不都是要在专业影棚内拍摄吗。外景的话,也应该是在植物园之类的地方。
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战行川轻声说道:“你觉得以睿睿的情况,能去外面拍吗。在家里我都不知道他会不会配合。所以,我明天不去公司,全程陪着他。他长到三岁多,还从來沒有拍过写真呢,别的孩子一周岁的时候就拍了,我担心他以后长大了,连个纪念都沒有留下。”
他说完,擦了擦嘴,一脸忧心忡忡。
冉习习把存根票还给他,继续拿起筷子,默默地吃饭。
“我沒有时间,你们拍吧。”
她的确很忙,而且,这种场合,也不适合有她在。万一虞幼薇得到消息,趁着这个机会,专门跑來和战行川冰释前嫌,一家三口在镜头前合影留念,她留在家中,岂不是自取其辱吗。
听见冉习习一口拒绝,战行川不禁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刚要说什么,只见她咽下口中的食物,又开口说道:“要是明天虞幼薇來这里,你们一起拍照的话,你就给我发一条信息,我晚上会晚一点回來。当然了,如果需要我不回來,那我更加感谢你”
不等冉习习说完这句话,战行川已经变了脸色,只见他猛地把手中的筷子往餐桌上用力一放,低声吼道:“你以为我会那么做。我说过,我和你还沒有正式离婚,就算我为了自己的利益,我也不会在婚内把其他女人领回來过夜,你把我想得太蠢了,”
她微微一惊,扬起头,眯眼看着他。
战行川被冉习习的视线看得愈发恼怒,他再次质问道:“其实你一直在找我出轨的证据,想要趁机和我离婚是不是。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了,我这辈子不会再要别的女人,你沒有离婚,只有丧偶,我随便你去找证据,看你究竟能不能找得到,因为根、本、沒、有,”
他一口气喊完,扬长而去。
耳膜生痛。
冉习习困惑地用手指压了压耳孔,一转头,看见战睿珏正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她只好柔声问道:“还要不要吃鱼。”
战睿珏猛点头。
冉习习叹气,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小馋猫,吃得比我剔得快。”
说罢,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给孩子拾掇鱼肉,然而脑子里却总是回荡起战行川刚才说的那番话。不知道为什么,冉习习的心里很慌,手也开始变得不听使唤,甚至有好几次都夹不稳细细的鱼刺。
饭后,冉习习上楼冲了个澡。
洗澡的时候,往往也是灵感爆棚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來,之前似乎在战行川的书架上看到过一本关于中国水墨画的图册,非常厚的一大本,是限量的典藏版,在市面上几乎已经绝迹了,即便有钱,想买也买不到。
这么宝贵的材料,冉习习觉得,自己不能错过。
所以,洗完澡之后,她穿好衣服,硬着头皮去了书房。
饭桌上的不欢而散之后,战行川就一头扎进了书房,他把门关得死死的,李姐前去送茶,也碰了个钉子。
冉习习知道,他生气了。
可她真的需要借來那本书,希望阅览之后,能够有一些新的灵感和创意。
几次犹豫之后,冉习习抬起手,叩了叩书房的门。
沒人搭理她。
她只好清清喉咙,喊道:“你在里面吗。能和我谈一谈吗。”
还是沒有声音。
就在冉习习几乎已经不抱希望,转身要走的时候,门开了。
战行川靠在门边,面无表情地问道:“谈什么。”
她急忙转过身,脑子里飞快地想到,假如自己一张嘴就是借书,战行川在气头上,说不定一口回绝了。为了不给他马上拒绝自己的机会,冉习习立即小声说道:“能让我进去说吗。”
他堵在门口,不让开的话,她也根本进不去。
看了冉习习片刻,战行川终于侧身,让她走进了书房,随之把门轻轻带上,沒有反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