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见此,嗔道:“怎么这般饿死鬼托生的样子,怎么,这次出门,吃食不合口味?”
朵澜边吃边点头,嘴里咿唔道:“太寡淡,要不便是太甜,吃不惯。”
勾魂拿了一方干净帕子,擦了擦她嘴边,心说即使是一个杀手,也不过是个未长成的女孩儿罢了。
世事弄人,害人不浅啊。
勾魂摇头,刚想转身倒杯水给朵澜,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靠在灶台旁的朵澜神色一动,跟着侧耳细听,竟是自己的影卫之一,天厌。
天弃、天厌、天妒,三兄妹是一母所生,在弃命山庄里,担负着叶朵澜影卫一职。
恭敬地一弯腰,天厌沉声禀告,“主人,庄主有请,请随属下到听雨阁。”
他们三个,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叶朵澜。山庄里的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命令他们,故而,他们称呼众人口中的“主人”为“庄主”。
朵澜原本含笑的脸色一凝滞,放下点心,擦擦手,同勾魂告别。
她转身欲走,勾魂在身后急道:“朵朵!”
朵澜疑惑地回头,迷茫道:“姐姐,怎么?”
勾魂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主人最近身子不舒适,你可莫要顶撞。”
朵澜闻言也是一愣,半晌才点头,“我晓得了。”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勾魂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长叹一声,觉得自己这一夏,竟是老了好几岁的感觉。
卷一 含苞 009
这一段长而幽暗的回廊,常年阴影森森,每每走得叶朵澜心惊胆颤,只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
刚一过拐角,就听得前面有扑棱扑棱的声音响起,一双大翅膀拍得欢快,带起细小的灰尘来。
朵澜摇头,张开手,上面赫然是几枚小小的浆果,来之前她在花园里亲手摘的,再新鲜不过。
“呐,拿去吧,馋嘴的阿布。”
她话音刚落,那叫做“阿布”的鹧鸪鸟就三跳两跳地奔过来,喙一啄,尽数吞下肚,这才“嘎唔嘎唔”地叫了两声,向朵澜示好。
一旁的天厌见怪不怪,抱着胳膊,斜眼看着阿布难看的吃相。
这一人一鸟,可真算得上是相看两相厌,虽然都是给各自主人做护卫的,但丝毫没有惺惺相惜之感。
绕过看门鸟阿布,朵澜径直走到那一扇厚重的门前,脚步却是顿了一下。
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波动,天厌上前一步,轻声安慰道:“主人,我就守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朵澜无声地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仍是熟悉的熏香味道,只是淡了一些,朵澜不适应,一时没忍住,还是轻轻打了个喷嚏。
她心里不断数落自己,吓得慌忙用袖口掩住口鼻,生怕自己再做出不敬的举动。
“你来了?”
一道低沉但不失悦耳的声音响起,是来自房间中央那道半透明的帘子后面。
说话的人,就是弃命山庄这一代的庄主,汲望月。
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却一手撑起纵横南北的世家,还秘密打造了武林中神秘莫测的杀手组织,难怪江湖对他传言诸多。
朵澜忙收拾好心情,弯腰欲拜。
对面的汲望月抬手,示意她不必行礼。
朵澜也不多做客套,站直了身子。
毕竟,她在山庄,还极少对人行礼,庄里的规矩虽繁杂,她却是个例外,似乎一切繁文缛节都于己无关。
“回主人,胡岱远已经死了。”
她言简意赅,只用最简短的话语来报告。
不过,她心里也慌张,毕竟一开始自己是手下留情的,若不是汲香川插手,也许自己会第一次忤逆主人的命令吧,到时,死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思及此,她有些后怕,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仁慈。
汲望月没有接话,只是观察着朵澜的神情。他看人一向颇准,但是面对她,终是不能以寻常眼光来对待。
沉吟了一下,似乎将勾魂的话抛在了脑后,朵澜忍不住好奇,再次开口,“主人,我不懂,为什么要杀了胡岱远,他和我们似乎没有一点儿关系。”
话已出口,朵澜才意识到这话说得有多么不合时宜,只是毕竟已经出口,覆水难收。
她虽站着,但已经做好了随时跪下,领取责罚的思想准备。
意料中的暴风雨竟是没有到来,帘后的汲望月忽然咳嗽起来,闷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极为刺耳。
朵澜没有领到命令,不敢上前,主人是不允许他人近身的。
她伸长了脖子,想去看看汲望月怎么了。
咳了好一阵,汲望月才平息了气息,脸颊显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润。
“他不得不死,因为北方的幕后大哥,不是他。我只是想引出那个人。”
他慢慢开口,声音虽低,但是不容忽视的威严。
朵澜再不敢多问,垂手站在一侧。
许久,那低低的声音再次响起,“朵儿,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看来我没有选错。”
望月淡淡笑了,那笑里却隐含了太多暧昧不明的意义。
朵澜甚至有些无措,不知如何接话,逃似的匆匆拜别了汲望月。
卷一 含苞 010
沿着青石小径慢慢走着,绣鞋上沾了少许泥土和草根,若是被天妒看见,她定要慌慌张张地劝阻着自己的主人,要谨言慎行,要缓行慢步。
朵澜却毫不在乎,径直踢着一块儿圆润的小石子,追逐着蹦跳的它。
她的房间,要穿过山庄里的花园,绕过假山和蜿蜒的道道回廊,在最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