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讨论了外面的那些尸体,两位教授和多吉都倾向于是偷猎者跑进来这里,但他们的死亡实在太诡异。
多吉检查过,他们身上并没有明显致命的外伤,最奇怪的是身上都有被放血的痕迹,不过具体损失了多少血还不好判断。也就无从得知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种事情,大概永远都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
临近中午,浓雾果然散去不少,众人开始准备考察工作。好在主要设备都还在,可以直接开展。
高飞已经将小田和夏一凡的尸体都处理干净。对于邪术师来说,让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的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有大把办法!血迹也清理得干干净净。甚至他还做了灰尘泥土铺垫,又把两人的魂魄都在第一时间打散,苏晏再对阴气和魂魄敏感也不会看出任何异常。
高飞会这么做本就是为了防着阴差。苏晏不知道那两人已经遇害,没有丝毫察觉,狸花猫也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出于某种原因没告诉苏晏。
不出意外这两人只能永远留在失踪者名单上。
考察进行了一个小时,本来就没怎么休息的众人都有些累了,有两个男生甚至饿得肚子都在叫。
尹教授叫停,让大家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一个小时后再继续。
苏晏拿着水靠着一处墙壁坐着,顿珠走过来递给苏晏一份罐头。
苏晏接过罐头,没急着打开,问顿珠:“这几天有没有遇到很棘手的危险,还好吗?”
顿珠:“还好。”又补了一句,“没受伤。”
苏晏点头:“那就好。”
顿珠:“你半路上遇到的高飞?”
苏晏:“不是。到这之后才遇见。”
顿珠:“高飞不简单。”
之前高飞就在苏晏面前这么说过顿珠,但现在顿珠也将这句话还给了高飞。
“何止是不简单啊!”苏晏长出一口气,“哎你说说,为什么一个人的变化能这么大?变得……好像完全就成了另外一个人。”
顿珠抬头看了眼不远处正笑着跟孙教授说话的人:“你说高飞?”
苏晏没回答是还是不是,只接着说:“我跟高飞是初中同学,这你应该听孙教授提过。其实我对以前认识高飞的事已经记不太清了,时间久,而且我跟他的交集也的确不算深,还是后来被我一个同学提醒我才想起来,不过前几天又想起来一件跟他有关的事儿,你要不要听我说说?”
顿珠在苏晏身边坐下:“你说。”
苏晏盘起腿:“我记得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就是初二,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反正我是看见高飞被几个小混混欺负,就过去帮他解围。解围后才知道他那时也是见义勇为,是那几个小混混欺负一个卖花的小姑娘,他看不过眼,就帮了小姑娘一把,结果就被那些小混混给打了,我刚好经过,给搭把手,要不然他铁定被打进医院。”
顿珠:“见义勇为是好事。”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记得我当时心情不好,会帮忙一是看不下去那么多人欺负一个,二来也是想找个机会发泄一下,”苏晏呵笑一声,“男生嘛,心里有火气,干一架发泄出来就舒服多了,我发了火,心里舒坦了点,这件事也没放在心上,要不是被我一个同学提起我跟高飞的交集,还真想不起来这茬。”
顿珠:“你觉得现在的高飞变了。”
“是变了,”苏晏点头,笑容淡下来,“变化太大了。大到我都有些怀疑,他真是我想起来的那个出于正义感保护无辜者而被混混殴打的高飞?”
顿珠:“很多人都会变。”
苏晏:“我懂,生活越久,经历越多,人也越成熟世故,人之常情。可是,这人再怎么变,也不能……也不能……”
一时间苏晏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几次张嘴又重新归于沉默。
他动过找高飞谈谈的念头,但最终没有付诸行动。因为在他这里他们的关系终究太陌生,从前的记忆太遥远,自己确实没觉得跟高飞多熟悉,有些话说不上,也轮不到他说。
而且,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也不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高飞。就算知道高飞是邪术师做过错事又怎么样?他还要去给高飞做思想教育吗?可不可笑?他没有在高飞最艰难绝望的时候给予过丝毫帮助,又有什么资格滔滔不绝地指摘高飞的错处?
哪怕真要劝说高飞,他该怎么说?以什么身份去说?怎么开这个谈话的头?
苏晏觉得很无力。
他是酆都阴差,高飞是邪术师,还跟那个与罗新童的死明显有关的乌云雪关系密切。今天他们的目标都是炎源火晶,或许将来有一天,他们的目标会变成对方的性命。
考察进行了五天,能收集带走的东西都已经打包好准备带出去。
这么一座遗迹的考察远不可能这么快结束,严格操作就是一两年都未必能完成。他们作为考察组只是先头兵,现在找到遗迹确定了具体位置,初步评估了重大考察价值,后面会继续派遣团队开展考察工作。
在无人区没有信号,他们要先离开这里才能向上汇报情况。
下一次的考察不会太快开展,半年到一年内应该都不会有动静。不仅仅是有太多资料要整理,还有那么多鲜活的生命被留在无人区。涉及人命,这么重大的情况也需要展开进一步调查取证。
一周后,苏晏等人回到京大。
看着熟悉的校门,好几个学生都哭了。
他们这一次的经历不是一场普通的考察,是一次九死一生的冒险。他们每天能都处在危险之中,每时每刻都要保持警惕,他们还眼睁睁看着同学、朋友死在身边,连尸体都没带回来,还有人至今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