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在他手中燃烧起来,姜偃身后的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高大的男人被无形的力量压在地上,异常狼狈。
闻燕行道:“血咒,非血亲之血不能炼成。这符纸和他血脉相连,他有任何异动我都会知晓,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出来,何况你们闹了这么大的动静。”
也就是说,从姜偃他们踏出那间囚室起,就一直在闻燕行的监视之下了。
一般人或许会选择小心谨慎的绕开闻家人,潜行离开,姜偃相比之下太过张扬,丝毫未做收敛。他也不是非要如此,只是觉得与其在偌大一座城里躲躲藏藏,和闻燕行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不如趁着对方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离开。
只是没想到闻燕行手里会有和闻师舟相连的血咒。
“光是找到这野种的血亲,用来炼成血咒,就耗费了我们不少功夫,他倒是把那个小野种藏得好,”闻燕行手中又出现一道血咒,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任家主以来还没有机会用过,现在看来,当真是好用。”
闻燕行是真心动了,要是把血咒用在姜偃身上......
可惜姜偃是孤儿,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血亲。再怎么派人去满世界的搜寻,也是这个结果。
听到他提起血亲,受血咒控制的闻师舟喉咙里发出一声的哀鸣。双眼猩红,疯了一样挣扎起来。
他看起来太惨了,高大的身躯佝偻着,英俊桀骜的面容因怒极变得狰狞,五指紧紧扣着地面,嵌进了石板中,指甲尽断,血痕斑驳。
哪怕是当初死斗的时候,姜偃也没见过他如此失态,心中生出一抹不忍。
他蹲下身,在闻师舟要向前倒下的时候,伸出手在他胸前拦了一下,没让他磕在地上。
维持着这个姿势,严肃的对闻燕行说:“闻师舟不是野种。他是堂堂正正的闻家少主,是天赋最高的剑修,是在邪祟大军入侵的时候带领正道赶赴前线的将军。”
少年将军意气风发,于数万妖邪之中使出惊天一剑,斩千万妖邪于脚下,为天下众人敬仰崇拜。
赤月,枯骨,惊天剑,谁人不知晓他的大名。
只可惜下场不太好。
那些波澜壮阔的过往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只在一百年后堪堪残留只言片语,其余的,在百年前的现在就已经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连闻师舟自己都不由带着些许恍惚的看向身旁的白衣青年。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姜偃没有注意到闻师舟的视线,他低声劝了闻师舟一句:“你冷静点,他就是故意要激怒你,你越生气,他越得意。相信我,我能带你逃出去。”
眼睛紧紧盯着闻燕行,就怕他突然动手,脑子里疯狂运转,思考着这种情况他们该如何脱身。
闻燕行就像困住了老鼠的猫,并不急着处理了他们。
听姜偃这么说,还发出一声蔑视的嘲笑:“你这小邪魔还挺有意思的,什么时候也学会了人类那套,也要来个师出有名,把自己塑造成正派?这又是打哪听来的旁人的事迹,就这么大言不惭的用在自己身上。”
“你问问闻师舟,此等人物,他配吗?”
“无论他配不配,这就是事实。我只是说了事实。”
那无比熟悉的略带刻板的语气让闻燕行愣了愣。
他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总感觉这只混入闻家的邪魔很熟悉,总让他想到一个人,简直是除了脸,哪哪里都像。连声音都和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一样,竟让他不知不觉就和这只邪魔说了这么多话。
披着黑色大氅的男人凤眸中闪过一道戾气。
谁准他像他的?
不过是一只肮脏丑陋的邪魔。
他拍了拍手掌,恶劣笑道:“本来给你们准备好了‘婚房’你们不想用,这露天席地的倒也别有一番趣味,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便在此完婚吧。也不算扰了我闻家宴请的诸位宾客的兴致。”
随着他话音落下,四面八方落下一束又一束流光。
眨眼间,亭台高楼之上的红纱之后,就多了数道影影绰绰的身影。
清冷的长街上一下就变得异常热闹。
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那个就是闻师舟?”一道修长身影悠悠发问,
旁边一人轻合扇面,语气带笑:“真看不出他哪里让我家的长老们怕得连名字都不敢提起,这么看,也不过是闻家手下一下贱囚奴罢了。”
“宋符卿,你说呢?”
风微动,吹开朱红薄纱,露出一截瘦削腕骨,上坠万福佛珠,手执书卷,轻敲了两下栏杆,似是思量着什么。
纱帘之后的眼睛垂落,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那可是姜公子?”
姜公子?
哪个姜公子?
周遭人懵了一瞬,遂即反应过来。
能出现在宋符卿口中的,还能是哪个姜?
有人耐不住性子向下张望:“哪呢哪呢?姜师兄也来了?哪个是他,我怎么没看见?”
众人寻摸一会,才将目光落在闻师舟身旁的人身上。
甫一看均是愣住。
像,真像!
议论声顿时更大了,水一样沸腾起来。
姜偃凝重的环视四周,也看见了几个眼熟身影。
想必这些人就是将他带来这里的车夫所说的,闻燕行请来看“狗”结亲的大人物们了。
光一个闻燕行就够不好对付了,这下人全来了,他今天就是原地入魔,也打不过。
姜偃不由头疼的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
他明明只想快点回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