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骨新娘(595)+番外

“烧了？”我颇为不理解，“为什么烧了？”

玄霄静了静，道：“因为祖父，对大祖有情。”

“有情？哦，可是再怎么怀念你们大祖，也没必要烧你们大祖的画像啊，难不成是想将你们大祖带下去作伴？”

我半开玩笑道，玄霄沉默了一下，语气凝重说：“我祖父，是大祖亲手带大的，祖父在年少时，便心悦大祖……”

“我知道你祖父是你祖上亲手……”我话说一半，突然哽住，脑子反应慢半拍地捕捉到重点：“什、什么？你祖父心悦你祖宗？她俩、都不是一辈人，怎么可能……”

玄霄平静讲下去：

“我也是幼时，听我父皇伏在我床边讲的。我出生那会子，大祖已经陨落了，祖父祖母夫妻俩也殒命于火湖，魂飞魄散了。

父皇说，他小时候跟在祖父身畔常听祖父提起大祖在世时的潇洒英姿，祖父与祖母成亲没几年，大祖陨落的消息就传遍了三界九州，祖父受不住刺激，病了一场。

期间是祖母伴在祖父床畔，守着祖父，日夜衣不解带的照顾，流干了眼泪才让祖父从大祖陨落的噩耗中缓过劲来……

那会子，父皇还不懂事，就问祖母，为什么大祖去世，祖父会如此伤心的，大祖分明很少与祖父见面。

祖母却说，大祖不是不肯与祖父见面，而是在避嫌。”

我听得迷糊：“避嫌？”

玄霄颔首：“祖母说，是大祖将祖父养大的，把祖父看成自己的孩子，温柔照顾，耐心抚养，可祖父少年时期就暗恋大祖，只是碍于彼此的身份，不好点破。

大祖算是祖父的初恋，大祖不晓得，祖父其实在三百岁那年就已经可以化形了，可由于祖父年幼道行并不稳，彼时即便化形，也只能化成一个四五岁大的凡人孩童模样。

恰好祖父幼年时期大祖总念叨着希望祖父能化成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童子，祖父怕，若真化成孩童，大祖还会将他当成不懂事的孩童看。

于是祖父，就刻意拖延了化形成年的时间，拖到七千岁那年，才敢成功在大祖跟前化形，且一化形，就是个成年男神仙的形象。

祖父本以为化形后就能向大祖表明心意，可谁知，祖父明里暗里试探了大祖无数次，最终都只得到了一个结论：

大祖疼爱他，关心在意他，却对他仅有亲情，没有男女之情。

祖父晓得大祖生性洒脱，自由惯了，没什么心眼，也理不清这些弯弯绕绕的感情思绪，所以只能将对大祖的这份感情深埋于心底。

不过真正迫使祖父放弃大祖的那场刺激，还是在人族提议与妖皇联姻的时候，原本祖父对那名人族郡主毫无兴趣，只是碍于人蛇两族的和平，祖父不得不多考虑。

父皇说，祖父答应联姻的前夕，曾去寻过大祖，且还鼓足了勇气想试最后一回，谁知却听大祖同别的兽仙说，她从始至终都将祖父当成自己的孩子，她还说，祖父确实已经到了该婚配的年岁了，她也盼着祖父能早日觅得良人。

祖父就是因为听见这句话，才放弃了要去同大祖表白的念头，再后来，祖父就同意与人族的联姻了。

直到，人族反攻灵蛇山，祖母冒死替祖父挡下了致命一掌，祖父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祖母，才终于想通，放下大祖。

但，放下归放下，祖父对大祖的那份真挚感情，却是嵌刻在灵魂深处，一生一世都抹不去的，故而大祖陨落的消息甫一传出来，祖父就郁结在心病倒了。

祖父在病重时，还常常被魇住，于梦中哀然呓语，不停低吟着‘祖上为什么要丢下我不管’这句话。”

为什么要丢下他不管……

我忽记起，那年紫鳞花开遍九斗宫时节，他背影孤寂萧瑟地站在雕花窗棂前，也问了我一个同样的问题——

“祖上，你要丢下我，不管了么？”

只是，那会子他说这话，唇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因为他在笑，所以我就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也没有很难受，他看开了，对于我要离开蛇族一事，并没有什么意见。

我以为，他长大了，终于不会再为人世间的这些悲欢离合而影响自身喜怒哀乐了……

可没想到，是我对他太放心，才相信了他那般拙劣的伪装。

我应该在意他眼底的阴郁，关心他那些未能宣之于口的不舍的，我对他太放心，后来才走的毫无留念。

我总觉得，三界也就那么大，即便我离开灵蛇山兜兜转转，总有一日我与他还是会再见的。

更何况，我只是换个环境生存，又不是真死了，他就当我云游四海去了，等哪日我想念他了说不准还会偷偷回来看望他……我想，何必搞得像生离死别，多没意义。

但，万万没料到，我们那一别……确实成了一场生离、然后死别。

“蛇族大祖……让他伤心了。”

我吞了口口水，不敢再看玄霄的眼睛，默默找个角落坐下安静待着：

“情爱这种事，是不能强求的，对一个人没感觉、也没法子。况且，有些人，只消一眼，就能定终生，而有些人……只能做亲人、挚友。

男女之情，两情相悦才是理想状态，但凡有一方不来电，那就注定有缘无分，更、更何况大祖本来就是将初代蛇皇当儿子养，儿子变对象，换成哪个女生，一时半会都接受不了这个身份转变吧！

再说，大祖未必是初代蛇皇最合适的选择，初代蛇皇与你祖母结合，不是挺好嘛，两人婚后也恩恩爱爱，勉强算白头偕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