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不掩瑕(160)
陆安歌那日拜谭莱所赐的伤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此时已经有了发炎的迹象。脓液从伤处溢出来,将皮肤和他的衣物粘连在一起,走起路来有些颠簸。
颜言轻车熟路地拿出医药箱。打开的那一瞬,云落看到里面存放的Omega抑制剂,突然间想起来什么:“这几天是不是碰巧到了你的发情期?”
颜言从药箱往外拿药的手一顿,答得结结巴巴:“呃、是。你怎么知道...”
“弥隅去S区前,易感期也刚过。之前受药物影响,你们的易感期和发情期就总是撞在一起。”他解释完,又问,“S区那群人给你打抑制剂了?舍得给抑制剂,却不肯给安歌处理伤口...”
他看着颜言逐渐变得不自然的脸色,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他好像猜到了颜言度过发情期的真正原因,只是再继续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那弥隅的易感期是怎么度过的?”陆安歌突然反问,像是报复他让颜言难堪了一般,“我记得我没在飞行舱上见到过Alpha的抑制剂。是那家伙根本就没带吧?”
云落“呃呃啊啊”了一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颜言眼睛滴溜溜转过两圈,突然在某一瞬闪出狡黠的光。他凑近了,那道光落在云落脸上:“该不会是...”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云落双手交叉后撤了一步,拉开和面前两人的距离,“陆安歌,你真的很过分。”
“我只是为你终于和Beta的身份和解而高兴,”陆安歌轻声应他的话,视线落在正专心为他处理伤口的颜言脸上,“我也是。”
要接受这样的一个身份不难。一个爱人,足矣。
颜言小心剪开陆安歌伤处的衣物,露出一片狼藉的皮肤,血与脓混合在一起,触目惊心。
云落想起搞出这伤的始作俑者,问陆安歌:“谭莱为什么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原本有你爷爷在背后运作,即将退休的那个议员的位置十有八九是他的。但没想到,我爸在最后一天宣布参选,一夜之间得到大多数议会成员的支持,他就成了个跳梁小丑。大概怀恨在心吧,就把愤全泄在了我身上。哦——”
陆安歌的话锋一转,突然想起来,又补充道:“他回到S区不久,就出现了克洛索的中毒症状。是你和弥隅动的手脚吧?”
“弥隅朝他打出去的那颗子弹里填充了克洛索,只是量不大。他大概是想耳朵距离腺体还算近,所以赌了一把。”云落说着突然轻笑起来,而后声音压低,“一个赌徒,偏偏每次还都能让他赌中。”
“他那点肚量,对安歌下这么重的手,就是在公报私仇罢了!”颜言把残破布片向一边一丢,话里带着气,“干得好!活该他中毒。”
“等等,”云落这才反应过来陆安歌刚刚说过的话,“你说谁参选才导致谭莱失败——陆叔叔?”
儿时常见陆安歌的父亲,肩上勋章能与云光启一较高下,却偏偏对军事政治皆兴致缺缺,平日里守着一座酒庄怡然自得,还曾扬言永远不会主动踏入军政界一步,如此云云。
每次实在到了无人可用之际,他才勉为其难伸出援手。
这样的人参加议员竞选?
云落疑惑道:“陆叔叔怎么突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我没回家,也没见到他,消息是我黑入联邦议会内网看到的,细节不清楚。”陆安歌看他一眼,猜测道,“或许是...他和云叔叔有什么计划?”
从小他们三个玩得好,极大部分得益于父辈就十分融洽的感情。云光启和陆安歌父亲年纪轻轻就进入了联邦军队,颜言的父亲是联邦医学院的佼佼者,他们三个也算是子承父业,几乎是三个长辈的翻版。
云光启和陆安歌父亲的感情自然不言而喻,或许他参选背后的隐情云光启也知道一二。
云落此时一经提醒,方才察觉,他与云光启已经断了许久的联系。两人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还是他在离开S区前,云光启交代他“活着回来”。
多日来的联系都杳无音信,此时不死心,当着二人的面再次拨了一通视讯出去,却依旧无人应答。
颜言的语气里不无担忧:“该不会...”
一脉的血流过两代人,云落与云峰之间的亲情早已被冲淡。但父子之间牵绊尚深,闭上眼都会在梦中相见,终究特殊,旁人比不了。
“不会,”云落的语气笃定,“云老将军怀疑谁都不该怀疑我爸对他的忠心,无论是作为儿子还是下属——我爸应该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暂时不方便和我联系而已。”
陆安歌点点头,这才放心提起另一人:“是弥隅同你爷爷提条件,换我们二人出来。”
云落眉头紧皱,显然对弥隅具体的计划并不知情。
颜言和陆安歌一脸讶异,以为弥隅返回S区,是两人商量过的决定:“你们...并没有说好?”
“是他自作主张。”云落想起仍是一肚子气,“他给我下了助眠药,我醒来时,他已经不见了。”
陆安歌转眼看见铺了满桌的草纸:“那串通讯码,你解出来了?”
云落经这一句提醒,将才备份好的内容给陆安歌和颜言各丢了一份:“一字不落。备份都在这里了,你们收好,以防万一。”
“不行,我要回S区一趟。”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证据既然已经到手,早去一分便少一分危险。”
见二人起了与他同往的心思,又开口制止:“陆安歌。你的伤经不起再折腾一次,没得商量。”
“云老将军既然答应他的条件放我们离开,就不会轻易对他怎么样,”陆安歌沉下声音,说,“再等两天,就两天。等我恢复一些,和你一起。你一个人,我们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