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贺总又跪在你坟前忏悔(155)
三分钟后。
时羡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腕。
将通话机缓缓从耳边置开。
“时羡!”
时纯心中一惊,蓦然起身。
动作之快,连身后的凳子被她带翻在地也顾不得。
她扒着玻璃,瞪圆了双眼,“你什么意思,我说了,你根本就不是时敬川的亲生女儿!难道你还要忍着他?亲眼看着他把周家的一切都给夺走吗?
你难道就这么忍心看着你的母亲枉死?忍心看着你的外公九泉不宁吗?他们可是你的骨肉血亲!”
她激动不已,两只手狠狠地拍着玻璃。
声音之大,惊动了在外守着的狱警。
很快,便有两个身穿制服的人走了进来,一个按住时纯,另一个则将通话机放回原位。
随后朝时羡点点头。
时羡了然,自己也随之起身。
转身离开。
出门时,她扭头瞥了一眼玻璃后还在不断挣扎,却被狱警扭着不得不离开会面室的时纯,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即便到了秋日,阳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晃眼。
明明是这么好的天气,时羡却觉得一股冷气直冲云霄。
出了监狱大门,时羡把包挡在额前,抬眼看了看头顶的天空。
明亮依旧。
和从前没有半分差别。
她看了一会儿,直到眼睛有些酸了,才收了目光,缓步走到路边。
随后拦下一辆出租车。
有气无力地吐出三个字,“青陵园。”
这处陵园是周母去世后,周老太爷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块风水宝地。
一共买了两个。
一个大墓室,是用来让周家夫妇合葬的。
另一个小一点的墓室,里面便是时羡的母亲。
绕过一排排墓碑,沿着小路来到自己最熟悉的一处。
还未靠近,时羡便红了眼眶,深深吸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越近,脚步越慢。
直到正站在中间,她才单手扶着小腹,弯下腰,恭恭敬敬地鞠了四个躬。
“外公,羡羡来看您了。”
几片落叶飘落,为这陵园平添几分悲凉。
时羡扶着腰身蹲下,抬手拂去,“您在世的时候,最大的愿望便是想要一家人永远在一起,现在终于如愿了。”
她伸手碰了碰墓碑上两张挨在一起的照片,哽咽道:“外婆,害您的人已经收到法律的制裁了,您在地下,也可以安息了。”
“外婆,您见到外公和妈妈了吗?你们现在好不好?是不是和以前在家的时候一样……”
说着说着,她眼底越来越湿润。
深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到旁边的小墓碑前,依旧鞠了躬。
随后将不知何时被风吹倒的花扶了起来。
对上墓碑前镶嵌的那张照片,时羡喉头猛然涌起一阵酸涩。
照片上的人与她很像,说是一模一样也不为过。
只是一个青雉些,一个更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痕迹。
连周老太太也经常感叹,上天带走了她的女儿,又留给了她一个与女儿一模一样的外孙女。
也不知到底是眷顾她,还是不眷顾她。
时羡撩起裙摆,缓缓坐在墓碑前,又抬起水葱般的手指,用指腹轻轻描绘着照片下的几个字。
第140章 牵线木偶
周书音。
那是时羡母亲的名字。
摩挲着,哽咽着。
浅声说:“妈,我来看您了。”
母亲病逝那年,时羡只有九岁。
对她的记忆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模糊。
印象最深的,便是小时候放学回家,偶尔会看见画室里透着些光亮。
靠近了,就瞧见母亲坐在里面,拿着画笔。
不画,就坐在那儿。
白炽灯地光影打在她单薄地脊背上,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可她从里面出来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母亲会和外公外婆说说笑笑的,也会亲亲自己,抱抱自己,带自己去玩。
这种日子没有持续很久,母亲就病了。
卧床不起。
渐渐地,连饭也吃不下去了。
每天就躺在卧室,手里捏着画笔,呆呆楞楞的。
每天只有实现放学之后回家看她的时候,她才能勉强有些表情,和自己笑笑。
没多久,她连嘴角也扯不动了。
甚至连画笔也拿不起来了。
就放在床边。
再后来,周母便被救护车带走了。
再也没回来过。
小时羡以为母亲喜欢画画,却不擅长。
后来还是听外婆说,母亲是美院毕业的高材生,水墨丹青画的尤为出色。
上学时,更是大奖小奖不计其数。
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却因爱错人而误了一生。
时羡看着照片上温婉娴静的女人,唇瓣微颤,“妈,小时候我不懂你为什么会这样,现在我明白了,您当时坐在画室里露出的那种神情,叫无奈。”
知道一切,却不能言说,所以无奈。
想要改变,却无力改变,所以无奈。
别人觉得你很好,可只有自己觉得一点都不好,偏偏这些不好无法为外人道,所以无奈。
就像她现在一样。
时羡歪着头将额角抵在墓碑前,不知为何,冰凉坚硬的墓碑此刻竟像是带着温度的怀抱一般,让她格外贪恋。
她抬了抬头,眼底泛着泪光,“妈,您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时羡在陵园待了很久。
久到天色都暗了。
还是守园的大爷过来提醒,她才站起身,很是不舍的和三人告了别,从陵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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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域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