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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人与狗(40)

"哦,我知道,见过这样的女生.其实要我说,一天发几百条短信,肯定比打电话贵得多.她们就是算不过帐来."

"铃~~"声打断我们的闲扯.我和他对视一眼,再一起看向病房门口.曾经给杜公子输过液的小护士不负众望地走进来:

"你的电话.怎么样?能去接吗?"

"我去!"

我飞快地跳起来,跟在她身后往隔壁走.她走路慢得有水准,真恨不得超到她前面去.

"喂!"我终于如愿拿起了电话.

"X君!"张臣显然没能从一声"喂"里听出我的身份,"我查到她车祸那次就医的病历了.上面写着……哎呀,这些字!现在的大夫都是练草书的?写着……好像……是什么'轻微脑振荡,颅内淤血,压迫视神经'……"

盲人与狗(九)

匆忙地道别杜公子,往医院外面走.和我一起来的警察迅速跟上,变相地提醒,还有一场询问等着我呢.

回去的路上,心情说不上"坏",但绝不能称为"好",正想找个人给他点难堪.何警官这个人我一向看不顺眼,当然首当其冲.迁怒于他我真是一点思想斗争都没有.

到了旅馆,刚要接受询问,我就倨傲地提出"本人对这个案子有一些自己的想法",申请说给他们听.旁边的警察暴跳起来,似乎要让我"老实点".何警官冲他一摆手,倒乐于听我说.

我努力地回忆,尽量按照杜公子和我说明的那种顺序阐述,省得一改变弄出纰漏.在适当的地方,再插进"镜面反射原理".如果单纯的推理还不足以震慑他们,那么加入理论性的东西,无疑会让我的结论更加掷地有声.

他们一开始不以为然,但后来就全神贯注地盯着我看.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这样关注,我的右手居然紧张地颤抖起来.我使劲捏捏拳头,依然不能制止.为了掩饰,我索性把它藏在外衣兜里,一把攥住一直随身携带的介绍信,果然更有镇定作用.

终于吐出最后一个字,我的手指捻着那封信,蓄势待发.求你了,快说"不信"!再讽刺我两句!我才好拎出信来表明我的身份.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何警官表演尴尬了.

他注视着我,出人意料地,忽然笑起来,手撑着桌子起立:

"从北京来协助调查的?石局长有没有给你什么文件类的东西?有的话,就拿出来吧."

我瞬间呆住,化主动为被动地交出信.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终于盼到了,杜公子出院的日子.我早定好了火车票,就在今天下午.虽然赶了点,但这个城市,不是绝对必要,我是不想继续呆了.

明明是急不可待的,我却停住脚步,不愿意进门去.什么原因?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怔怔地望着医院的大门.

一阵风吹过来,旁边的树"沙啦啦"地响.我心里一紧,重重地咳嗽一声,踩上台阶往里面走.

身边有人死了,就一定要非常难过吗?一开始不一定,顶多是茫然.因为"死亡"不过是两个字,不会带起任何情绪.直到你把它的意义扩展成"再也见不到她,听不见她说话,看不见她笑",你才可能会有点感觉.

但是,不是每朵乌云都会下雨的.同样,也不是每种哀伤都可以哭出来的.

真的可以爆发的情感,过后就能当个里程碑,毫不留恋地跨过去,再回首也许还是段宝贵的经验.对,就像下雨,过了那一阵,自然会天晴.

而爆发不出的,更像是风.它在身边盘旋不去,却永远不会引人注意.但你偶尔会毫无理由地抑郁.也许在很多年以后,某次触景伤情时,才恍然找到困扰人许久的心情的来处.

我保持着自嘲的笑容,来到杜公子病房紧闭的门前,正要进去,忽然听到里面有说话声:

"你就是'他'吗?"

谁?声音很难听,又很熟悉……何警官?!

"我是……谁?"不解地反问.

"他们怎么称呼你?'X君',对吗?你叫什么?"他停顿,大概在看病床上的牌子,"杜落寒?!这名字真奇怪,不过,我也算听过了."

"什么?"

"你不知道?你的名字和基本情况可算是机密呢.我曾经在石局长手底下混了一年多,才只知道你的姓."

虽然我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形,但是……这人怎么一副没好气的腔调呀?

"你以前在北京工作?对不起,我……"

听声音就知道,杜公子又在陪笑了.还笑?听不出人家什么态度呀?

"你当然没听过'何鸣'这个人.一个刚毕业就分到局里的大学生,就算学的专业是刑侦吧,也还没到和你直接接触的资历.再加上呆的时间短……"他"哼"出一声,"即使能继续留在那里,我也不屑."

他停下,可能在等待对方答话.很久没有声音,就接着说:

"因为环境不好,胳膊肘往外弯成习惯了.局里坐着一堆人,他不用,反而信任在外面不三不四开保安公司的小子.我就不觉得姓唐的那家伙有什么了不起,可是局长……"

他说的难道是"先贤保安公司"的唐尧?如雷贯耳呀.

"让你找个机会和他练习,是吗?项目是枪法和拳脚?"杜公子失笑出声,"这事儿我听说过.不公平的比试,你不必介意."

不公平?什么意思?

"你不用说这种话.我是当事人,是不是公平,我比你更清楚.结果我不在乎,虽然搏击是我接受训练时的强项,但是我学得最好的,还是调查和侦破.问题是,关于一个案子,我说出点什么,他们从不立刻听,总要耗着,一段时间以后再照办.开始我以为是人拖沓的本性作祟,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在等一份外来的结论.行动一向以它为准,即使和我先前说得完全一样,被相信的也不是我.就盼着有一天,我的想法和那结论出现差异.终于让我等到,然后我就调到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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