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可以带我去找他？”
“我可以带你去，但是有没有那个能力把他带回来……”何为妖耸了耸肩，“那就得看你的了。”
有何为妖带路确实方便，眼前的墙壁在他走近的时候自动滑开，一路畅通无阻。
“那个……你真的是何为妖？”郑吒看着眼前那个人，疑惑地问道。
“如假包换。”何为妖说。
“……可是他不是说已经把你的灵魂……完全吞噬了？”
“是啊。”何为妖点了点头，“这点小孽没说谎。”
“那么，你为什么还能存在在这里？”
“……事情总有那么一两个意外。”何为妖的脚步停了下来，“我们出来了。”
连续不断的墙壁终于消失，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整条长长的走廊。
“这是……”
“记忆回廊。”何为妖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小孽的记忆……如果不是我带着你，那么此刻你应该是被记忆回廊中的记忆碎片攻击……现在，我们进去吧。”
记忆回廊里面感觉完全不像一条走廊，周围看不见墙壁，只有大堆大堆的泡泡在周围飘荡，有大有小，大得足以装下一个人，小的不过是小珍珠般大小，一时间让人眼花缭乱。
“小心别乱动那些记忆碎片……否则小孽会找你麻烦的。”何为妖的一句话消灭了郑吒的蠢蠢欲动。
漂浮的泡泡颜色不同，有深有浅，郑吒不由好奇：“不同颜色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情感色彩。”何为妖头都不回就回答道，“至于具体是什么……小孽的情感色彩很复杂，给你这种没有多少审美观的人讲解很麻烦，但是可以告诉你……”
何为妖停下脚步，指了指一旁一个黑色的巨大泡泡，“这一种，名叫绝望。”
“……”走到那个黑色泡泡旁边，郑吒皱起了眉毛，“绝望……”
“啊，是啊……”何为妖的声音不知怎得听起来有些飘忽，“郑吒……”
“嗯？”
“……但愿你能……”
话还没说完，郑吒只觉得有人在自己背后重重一推，身不由己的摔进了那个黑色泡泡里。
眼前一花，再次能看清东西的时候，一切已经变了样子。
他在一间狭小的屋子内，灯光昏暗空气混浊。
而何为孽，就站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眼神空洞表情漠然。
“何……”郑吒还没把话说完，就看见何为孽毫无阻碍地从他身体里面穿过，走到了一张桌子旁，拿起了上面的一个随身听，将耳塞塞进了耳朵里。
按理来说，本来应该是听不见随声听里面的声音的……但是郑吒却觉得那个声音仿佛在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小孽。”
听到那个声音，郑吒已经明白这是什么时候了——何为孽刚刚拿到那卷何为妖的遗言，知道一切的真相。
随着录音带的缓慢卷动，何为孽的表情从不可置信慢慢变成痛苦，再变成绝望。
“小孽。”
“其实你应该有所察觉吧？只可惜你是那种不撞南墙不死心的笨蛋。”
“那我就在这里告诉你好了，我，就是为了死，才会带着你逃跑。一路保护你。”
“虽然死在别人手上也未尝不可，但，我是谁？远远高于人类的存在再死在那种下等货色的手上……很让人不爽啊。”
“因此，辛苦你了。”
“呵呵，是不是很痛苦？其实痛苦的并不仅仅是这个。”
录音带的内容似乎不仅仅是那么简单……郑吒可没听何为孽说过这一段内容，不由屏息凝神。
“小孽，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吗？”
“我们是同类，走遍天下都不可能再找到第三个，这个世界上，唯有我能够与你永远在一起，和你一起活下去。”
“但是现在，我死了。你不会再有同伴。”
“不可能有人能够陪你一起活下去，人类的生命何其短暂？你却可以存在到宇宙终结。”
“就算你已经站在了众生的巅峰也是一样，你，永远是孤独的。”
“真可怜。”
“不会再有人能够和你站在一起，不会再有人陪你到永远……”
“我很想知道，那个如此在乎‘同伴’这个词的你，究竟要怎么，活下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那一刻，他亲眼看见了那个人的完全崩溃。一边惨笑一边哭泣，手里的随身听被捏成了碎片，尖锐的残骸扎入手心，渗出点点血迹。
他随手拿起一片向手腕切去，但那伤口还没流出多少血就已经完全愈合，不见踪迹。
“哈……哈哈哈……”
那或许……是可以被称之为绝望的笑声。
然后，镜头转换。
他看见他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找了一次又一次的麻烦，飞机坠毁、巨轮沉没、汽车碰撞，但是每一次他都能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活下来。毁灭者强大的自我愈合力量让他求死而不能，只能一次次的反复体会着重生的痛。
直到后来，他来到了一座著名的活火山口，看着里面翻滚的岩浆露出冷笑。
郑吒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接住他，但是没什么用——他看着他坠入火山口，被翻滚的岩浆吞没。
然后，岩浆中，爬出了怪物——巨大的花苞表面已经焦黑，却用藤蔓代替手足，慢慢爬了上来。几个游客不幸成了他的饵食，巨大的花苞蜷缩在火山附近一角，慢慢自我重生着……
“……看来，我根本不能死呢……”当他恢复理智之后，何为孽看着自己的手，自嘲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