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皓天踏出军委,陆晓跟着他的脚步在前面,倒退着走和他说话:“老大,你难道还看不出吗?这是苦肉计啊,要在这紧要关头引你走开啊。”
聂皓天脸色凝重,伸手拔开他挡路的肩膊:“滚开。”
“老大,医院有医生,有护士,还有将士们陪着。”
聂皓天大步流星:“可是没有我。”
“你去了又能怎样?你又不是医生,你帮不了她,你做自己的事。”陆晓突然摊开手臂抱住他,把他往回推:“老大,求你,开会,就那么一阵子,不耽搁。”
聂皓天呆了半晌,推开他的手:“我最后悔的事,是在她遇险的时候,我推开她,而没有陪着她。我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可是,你现在去陪她,犯的是更大的错误啊!
陆晓无奈的看着聂皓天上了军车,向着医院绝尘而去。
妇科病房里,身边穿着白大卦的女人们奔出奔入,隔绝的帘子后一片沉寂。她迷迷糊糊的听到聂皓天急匆匆的脚步和颤抖的嗓音:“医生,她怎么样?”
聂皓天,我没有算错你,你终于还是来了!
林微一直紧着的神经放松,强撑着的精神一泻千里,沉沉的便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间,感觉有人捉着她的小手,怜惜的在她的额边深吻:“傻瓜,不要睡太久呵。”
嗯,她想点头让他安心,却没办法再表达思维。
医院白白的墙,白色的被单,护士换下的护理垫上,却是一滩滩的血,暗红色的血液触目惊心。
林微在翻动中伸了伸手,在虚空中抓了抓,手掌又被他紧紧的握住:“怎么?还痛?”
“嗯。”她轻轻的应,张开眼睛,眼前他的脸一晃一晃的,关切的眸子,略显疲惫的表情,是他一贯好看的样子。
“皓天。”下一刻,她便被他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林微经期大出血,幸好发现及时,送院抢救后,出血减少,人也慢慢变得精神,只是一张脸儿苍白得厉害,让人心疼。
病房内请了个护工在照看她,聂皓天却不让那护工近她的身,换衣、喂饭、探温他通通自己来侍候。
一直很乖巧的她,现在却嘟着嘴死活不依:“我不要,我要自己来。”
“别犟,我帮你。”
“你要怎么帮嘛!”她推他,还要把他往外面赶。
他固执的定住身子不走,手里拿着个便盆:“我能行。”
“可是我不行。”她恼了,一巴掌拍向他的手臂:“不要你看见我这么丑。”
“哪里了,漂亮死了。”
“才不要。”她是很享受他的照顾,像被他宠在怀里的孩子。可是她也有自尊有脑子的,让男人侍候大小二便,这像话吗?不说他堂堂军区首长的身份,就是个普通男人,她能让他看穿自己的狼狈吗?
他看出她的担忧,微笑道:“总有一天,我们老了,便都得这样,不是吗?”
“那就老了再说。”她比他还固执,手掌却捂着小腹,抽痛的皱着眉:“快憋死了。”
好吧!他投降了,把旁边看戏看得“热泪盈眶”的护工招了过来:“你帮她,轻一点。”
护工很有尊严的道:“聂首长,这是我的专业。”
专业,这是我的专业好不好?请你不要侮辱我的专业!
护工非常爽快的接过便盆,还招手让聂皓天出去。拜托,你请我回来还出动比平时多一倍的薪金,却什么都不让我干,这样我很快就得失业的。
林微浅浅笑着,对护工阿姨轻声道:“不用这个。你扶我上洗手间就行了。”似是看穿护工阿姨的忧虑,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睡久了,我也想起来活动活动。”
她其实只是月经过多,并不是外伤或内伤出血,因此失血对身体的影响并不似想像中的大。只是有些轻微贫血,又睡得久,人就显得苍白没精神,一副林黛玉重临凡间的样子。
只是那些流出来的经血量,实在吓得死人。看在聂皓天的眼里,就更是吓得死他。
他只陪她在病房里走走,连室外也不让她去:“外面风大,天又冷,你手指都冰成这样子了。”
“好的,那你扶着我在这儿转圈转圈转圈,好晕呵。”她歉意且乖巧,目光单纯,心里却五味杂陈。她自然是喜欢并且期待他的尽心照料,可是如果他知道真相,这是多么残忍的事啊?
利用一个男人对你的爱,你何其卑鄙?林微!
倚在他的怀里,隔着玻璃窗看风景。窗外一排排的落叶乔木,叶落尽后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桠子,像一个个孤独的人在风中凄凉的展开双臂。
“我还是喜欢南方的冬天。不太冷,树也还都是青的。”她的声音还是累,他更搂紧她一点:“以后,我们回去定居。”
“可是有时候,我又喜欢北方啊,下雪的时候,那冰凌子挂在树梢,看着好浪漫。”
“那以后,我们一会儿住住北方,一会儿住住南方。”
“嗯。”她笑了,忽闪忽闪的眸子瞧着他:“有钱还真好。”
他用力的揉她头顶的乱发:“以后,我们世界各地全走遍,你喜欢哪儿,我就陪你住那儿。不过……”
“不过没时间?”
“不过,你得养好身子。”他把玻璃窗关紧,把最后一丝漏进来的风都挡住:“答应我,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珍惜自己的身体!”
“好。”
皓天,明明是那么贴心的话,那么动人的许诺,为什么我听了,却反而更伤心呢?
由于聂皓天身份显贵,医院就连派给他的护工阿姨都是最精明的那一个。看林微睡了,精明的护工阿姨很精明的问旁边坐着的首长:“首长,你不用上班的吗?”